怎么突然变成了这种走向?
沉浸于想象中的画面,阮绪宁瞪大眼睛,放缓呼吸,肉眼可见的紧张。
贺敬珩不紧不慢地接着道:“……你狠狠给了那家伙一拳,它哀嚎一声,然后就学乖听话了,还低下头,让你去摸毛茸茸的脑袋。”
峰回路转。
转了又转。
差点就被绕晕的阮绪宁定了定神,“噗嗤”笑出声来,又担心不够矜持,用手遮了半张脸,怯怯去看讲故事的家伙。
很好。
幽深森林里又多了一只贩卖可爱的小兔子。
贺敬珩强压着逐渐上扬的嘴角:“错了就错了,你不是说过,弄错了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阮绪宁附和:“说的也是,将错就错嘛。”
是在说香薰。
又好像,不止是在说香薰。
贺敬珩愣怔数秒,继而暗自责备自己在胡思乱想,催促小姑娘休息:“行了,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漱吧。”
阮绪宁将烛台放好:“我先点上香薰,等洗完澡就灭掉……有打火机吗?”
贺敬珩指着床头柜:“你看看抽屉里有没有,没有的话,我下楼给你拿。”
她想都没想就拉开抽屉。
没瞧见打火机。
倒是瞧见了那几盒安全套。
某处的开关像是被碰触了一下,脑内瞬间涌入许多复杂的情绪,贺敬珩盯着那些盒子沉声发问:“你买的?”
没有丝毫波澜的疑问句。
事出突然,他竟不知此刻该流露出什么样的情绪。
阮绪宁羞得浑身都烫,吞吞吐吐解释着:“是、是我妈妈放在这儿的,我之前不知道!她这两天才打电话告诉我的……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企图!我只是把这些东西暂时放在抽屉里,没想太多……”
“那就扔掉。”
“啊?但是……”
“你怕我对你有企图?”
“不是的,我没有那样想你。”阮绪宁急了,纠结再三,最终决定将真实想法告诉贺敬珩,“我只是觉得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是合法夫妻,如果你真的有那方面的需要,我、我应该……配合你。”
鼓足勇气落下最后三字。
说完又后悔了:万一贺敬珩这两天只是欲擒故纵、假装不碰自己,又或者他当即承认“确实有需要”,那她该怎么办?
将错就错吗?
贺敬珩没有留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去洗澡。”
阮绪宁垂头丧气:“嗯……嗯?”
意识到哪里不对,她猛地抬高分贝:“洗完澡,然后呢?”
“然后,回来睡觉。”
“那个,是我想的那种睡觉吗?”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就像前两天那种睡觉——我说的够清楚了吧?”贺敬珩狠狠拧着眉,忍无可忍抬手在小姑娘额头上弹了一下,“有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语气不重,力道也不重。
但阮绪宁还是被吓着了,抱着脑袋“呜嗯”一声。
委委屈屈。
无意间展露出的“凶相”叫男人心有愧意,一挑眉,放缓动作揉了下小姑娘乌黑柔顺的发,换上玩笑的口吻:“哦,差点忘了——里面装着周岑。”
蒙尘的秘密被点穿。
说不清哪里来的力气,她打开贺敬珩的手,飞快否认:“你乱说什么呀,才没有装着周岑呢!”
兔子急了。
还会示威呢。
贺敬珩盯着那只被打的手发笑,如同投降般耸了耸肩:“对了,周岑后来回了消息,说是还在国内旅游,过几天再动身,没什么事。”
他刻意一顿:“……你别担心。”
听出话语间的揶揄,气急败坏的阮绪宁立刻翻身下床,趿着拖鞋走向浴室,“啪”地一声用力关上门。
誓要与他划清界限。
吃了瘪的贺大少爷收回目光,又瞥见抽屉里的安全套,心想着反正也用不上,还不如亲自扔进垃圾桶——就当是表态,也好让那个小丫头彻底放心。
只是刚伸出手,便听见浴室里传来一声吼:“我早就不喜欢周岑了!”
声音闷闷的。
裹着潮湿的水气,却无比笃定。
贺敬珩停下动作,默默将抽屉关上:不管是真是假,是恼羞成怒,还是口是心非……
他决定,姑且相信。
第8章
揣着烦心事入睡,顶着黑眼圈醒来。
房间里依旧不见贺敬珩的身影。
阮绪宁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拾掇自己,吃完张妈准备的蓝莓贝果,走到茂华公馆附近的公交站台。
通勤路况尚可,她比昨日到得更早,在街角的咖啡店买了杯美式,绕路去了趟废墟停车场。
贺敬珩的黑色大G果然已经不在了。
应该是柴叔一早过来取的车吧?通勤的路没走完,贺敬珩还会再来吗?
想着心思,低头去吮咖啡的阮绪宁一脚踩进瓦砾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所幸,路过的车主扶了她一把:“小心点。”
阮绪宁不好意思地仰起脸,道了句谢。
停车场只有一个出口,两人不得已并肩而行。
彼时阮绪宁才看清楚,那个男车主差不多二十五岁的模样,身材清瘦高挑,带着银边眼镜,斯文干净。为了缓解尴尬,他强行搭话:“这里停车倒是挺方便的。”
科目二至今尚未考过的“无车一族”勉强应了几句。
前后脚走进电梯,两人发现要去的竟是同一个楼层。
男人推了下眼镜,面露喜色:“你在‘青果’上班?”
四楼只有一家工作室。
阮绪宁盯着那张陌生面孔:“嗯,你是……”
他笑了笑,含蓄表明求职者的身份:“可能是你的新同事吧。”
意识到对方是来面试的,阮绪宁当即代入“前辈”身份,语重心长地说了些“加油”“别紧张”“期待未来能和你一起创作”之类的场面话,全然忘了自己也尚在实习期。
挺直腰杆推开工作室大门,阮绪宁走到自己的工作台边放好包,正想招呼男人喝杯水,却发现那家伙径直走进了陆然的办公室……
好像哪里不对?
就在阮绪宁琢磨究竟是哪里不对时,广广抬手揽住她:“听说‘反派哥’的人设图画好了?”
阮绪宁急忙打开电脑,从网盘里导出昨晚画的线稿,又说了些自己关于《失落玫瑰》未来几话的剧情设想。
翻看着几版人设图,广广眼前一亮,当即决定采用第二版,末了,还不忘抱着小画家蹭了又蹭:“基本功扎实,出图又快又好,还有原创剧情的能力,板板,有你是我的福气。”
这样说还觉得不够:“不,应该说——有你,是我们‘青果’的福气。”
阮绪宁被夸得双颊泛红,迟疑着道出担忧:“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老陆,他一直强调说其他男性角色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男主的高光,如果按我的剧情画下去,反派哥的高光也挺多的……”
提到陆然,广广瞬间黑了脸:“你先按自己的想法走剧情,尽快把下一话的分镜画出来,其他的事,我去和老陆沟通……呸,什么老陆,我看他就是个老六!一切以市场反馈、读者喜好为主,别总听老六纸上谈兵!”
纵观整个工作室,敢这样骂老板的,恐怕也只有一个人……
隐约磕到了点什么,阮绪宁会心一笑。
可惜这个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
说话间,广广的目光再度移到屏幕上,提出意见:“你担任主笔时间不长,虽然有天赋有灵气,节奏和掌控力都不错,但基本功是短板,你看这几张,角色的脸画得很好看,人体就很差点儿意思……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多看参考、多练习。”
她的言辞恳切,一针见血。
阮绪宁虚心接受。
广广拍拍她的肩:“好好加油,等《失落玫瑰》挽回口碑,顺利完结,我一定让老陆给你报个原创选题,让你画真正喜欢的故事。”
*
甭管是不是大饼,反正嚼起来挺香。
听说能有机会画原创,阮绪宁一整天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怒画分镜,直到临近下班时间才得空瞄了眼手机。
有两条贺敬珩下午发来的消息。
贺敬珩: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贺敬珩:你有什么想吃的,提前告诉张妈。
语气委实有点“老夫老妻”的味道……
被这种诡异的念头吓到,阮绪宁指尖不停在两人的聊天界面上滑动,迟迟没想好如何回复。
眼皮一掀,撞见邻座同事递来促狭的目光。
名为梦梦的铺色助理探过身,头顶的隐形八卦雷达开始飞快转动:“板板你在和谁聊天呀,表情这么娇羞——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