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欣蕊莫名被阮绪宁的情绪所感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面前那杯苦瓜汁碰她的杯子。
阮绪宁捧起来喝了一口,登时双肩一缩、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不经意间露出脖颈处的吻痕。
苏欣蕊知道那是什么。
趁其他人还没发现,她立刻将装饰衬衫用的丝巾解下来,替阮绪宁系好后,声线轻柔地叮嘱道:“稍微遮一下。”
阮绪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要遮挡什么。
随后,恨恨剜了始作俑者一眼。
如果眼神能杀人,贺敬珩此刻已经和另外三具尸体躺在一起了……
感受到妻子身上散发出的怨念,贺敬珩扭头望过来:“怎么了?”
阮绪宁纠结片刻,没好意思当场数落丈夫昨晚的孟浪行为,只满脸憧憬地看向优雅吃东西的苏欣蕊:“你们总裁办什么时候有去海边度假、泡温泉、做SPA之类的团建活动呀,能不能带上我?”
贺敬珩没琢磨出她的深意:“想去的话,我陪你就是。”
阮绪宁直言:“你现在没什么用了。”
贺敬珩眼皮一跳:刚睡完就对我这种态度?
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弃如敝履。
阮绪宁又瞄了眼苏欣蕊:“我最近想参考一下女素体,像欣蕊姐姐那样的,就特别好。”
看看对方的曼妙身姿,再看看自己……
阮绪宁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贺敬珩则感受到了另一重危机。
不等他开口说点什么,小姑娘又开始碎碎念:“而且,她好温柔哦,你看她给我系的丝巾……”
“说话声音很好听。”
“身上也是香香的。”
“你当初为什么要拒绝她?”
“贺敬珩,你真不识好歹。”
贺敬珩:“……”
耐着性子解决掉碗里那些碍眼的绿色蔬菜,不识好歹的男人冲她勾勾手指,阮绪宁刚凑过去就被对方弹了下脑门:“嘴巴闲就多吃点水果。”
她捂着额头,不满地嘀咕:“我已经吃了很多了……”
“再吃点,补水。”
“补水?”
“是啊,补水。”贺敬珩将沙拉碗推到她面前,轻描淡写地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也不知道是谁昨晚弄湿了床单,那么大一片,大半夜又没法换洗,我只能垫了块干浴巾,就那样睡了一夜。”
摸了摸下巴,他低头故作思考状:“看样子,以后得让张妈留一套床单在衣帽间的柜子里。”
想到昨晚那些荒唐事,阮绪宁脑袋“嗡”地一声响。
恨不能将脸埋进沙拉碗降降温。
*
刘绍宴一行离去后,苏欣蕊叫住了贺敬珩。
阮绪宁瞧出两人有事商议,主动询问自己是否需要回避。
苏欣蕊笑着摇摇头,从随身带的包包里摸出一个优盘,交到顶头上司手中:“其实,我一开始也很犹豫,究竟要不要把这个交给你……”
默了两秒钟,她继续道:“不过,凭我对你的了解,贺礼文敢对你下手,你肯定也不会放过他的。”
贺敬珩接过优盘:“这里面是什么?”
苏欣蕊神色坚定:“贺礼文曾经骚扰我的证据,包括电话录音和微信截图,如果你需要人证,我愿意第一个站出来;我只有一个诉求,我猜,你现在的想法应该和我是一样的——让贺礼文离开锋源。”
掷地有声。
贺敬珩看着她,缓缓道:“我的想法和你有些区别。”
他更加坚定地回复:“……我要他离开洛州。”
苏欣蕊笑起来。
贺敬珩退后一步,朝她微微欠了身子:“我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会是这种人渣,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阮绪宁插不上话,只能照着贺敬珩的动作有样学样: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公公居然暗地里欺负过那么多女下属。
苏欣蕊抬手挽住阮绪宁,又冲贺敬珩摆了摆手:“行啦,别说那些没用的——给我涨工资,还有,今年的年终奖多发点。”
贺敬珩:“……”
惊愕于秘书的变脸速度,末了,仍是点头允诺。
怎么补偿都不为过。
临走前,苏欣蕊又想起什么,将一条新收到的消息转发给贺敬珩:“对了,这次国耀校友聚会定在周末晚上七点,地点是汉爵酒店,参加聚会的校友名单我已经转发给你了,如果你和阮小姐都没什么问题,我下午到公司会通知校友会负责人送邀请函过来。”
她不带喘气地一口气说完这些话。
那股专业劲儿,像是在和企图冒充自己的贺礼文叫板。
见贺敬珩点开了那份名单,阮绪宁踮起脚,趁机看了一眼。
那些名字里,没有周岑。
*
计划之外的休假让阮大主笔积压了不少工作量:不仅要敲定《失落玫瑰》的完结篇章,还要提前准备《不落星》的存稿。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阮绪宁昏天暗地伏案画画,熬到周末也不敢赖床,匆匆洗漱完毕,就钻进了小画室。
早餐是贺敬珩亲自送上楼的。
芝士牛肉可颂,蔬菜饼,外加一杯红茶牛奶,都是阮绪宁爱吃的。
而与早餐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被拆开的挂号信。
贺敬珩意味深长地东西递给她:“你的。”
阮绪宁看了一眼,收信人明明写的是贺敬珩……
她迟疑着拆掉信封,继而欣喜地发现,里面装的是周岑的签名照和海报:“这是周岑最近给时尚杂志《M》拍的一组照片,一共四组造型,挺有感觉的呢!特别是这套新中式套装,跟他的气质好搭,是吧?”
贺敬珩不予回答。
他站在书桌边,低头凝视着翻看手中照片的小姑娘,语气听不出波澜:“你倒是挺了解的?”
阮绪宁随口答话:“可能是因为之前看过很多遍周岑的视频吧,大数据就一直推送他的新闻……没想到周岑一下子帮我签了这么多,这下好啦,我妈的任务圆满完成!”
“你自己不留一张?”
“我又不追星,留这个做什么?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再找他要嘛。”说到这里,阮绪宁的眸光又暗淡下去,“也不知道周岑什么时候才能回洛州,今晚的国耀校友会他都来不了呢。”
贺敬珩附和了一句:“是啊,上次见面,还是在启兴。”
阮绪宁伸出指尖,仔细描摹起“周岑”两个字的笔迹,话锋又转:“周岑的签名真好看,是不是请专业人士特别设计过的呀?”
这样的举动在贺敬珩看来,着实有些暧昧。
他将那叠照片稍做整理后,重新塞回信封,放进抽屉里:“别把签名蹭掉了,下次去雅都名苑,记得都带给你妈妈。”
阮绪宁连连点头。
很快,又欢欢喜喜地抛出新话题:“其实,我最近也在偷偷练签名。”
贺敬珩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自打阮大主笔前两天抱回一堆《失落玫瑰》的明信片、说是要签名送给读者后,她几乎每天都会提一遍。
他笑了笑,将妻子的情绪价值拉满:“那么,太太能不能帮我也签一个?”
太太。
阮绪宁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从贺敬珩嘴里冒出来,不由愣怔了两秒钟,随后才喃喃嘀咕:“你怎么也叫我‘太太’呀?”
“你本来就是我太太。”
“但是,一般只有读者才会这么叫我……”
“他们都能叫你‘太太’,我这个当丈夫的,反而不能叫?”
“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浑身不自在地挠了挠头,阮绪宁承认,自己差点又被绕了进去。
她从乌萨奇造型的亚克力笔筒里挑出签绘专用笔,拔掉笔盖,很“大度”地应下丈夫的请求:“好嘛,好嘛,给你签一个就是……不过,你要我签在哪里?”
真实想法是:正好练练手。
贺敬珩抬眼寻找未果,一言不发径直坐下,随后,开始当着阮绪宁的面、抬手解黑衬衫纽扣。
一直解到第三颗扣子。
他扯开衣领,指了指左胸口的位置:“就签这儿。”
胸肌上啊?
看着男人胸前形状分明的肌肉,阮绪宁呼吸一滞,忍不住吞咽口水。
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贺敬珩却强行按住她的双腿,身子往下沉了沉,不允小画家打退堂鼓:“太太不是说要练签名吗?”
能够感觉得到身下的腹肌。
还有……
阮绪宁放弃了抵抗,长睫一垂,提笔签名。
只是,这般近地感受着贺敬珩的气息,她的手腕颤个不停,笔触也歪歪扭扭,签完以后,后仰身体、拉开距离看了一眼,当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嗯,是个抽象派签名。
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个噩耗告知贺敬珩,她又get了另一个噩耗:“完了,我忽然想起来,这个油性笔特别、特别难洗掉!”
瞄了眼手背上用了各种方法都还没洗掉的墨点,阮绪宁僵坐在贺敬珩身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