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视野被薄薄的水雾所覆盖,阮绪宁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其实那个蛋糕一点都不好吃,和周岑买的相比,差远了……”
贺敬珩低头替她抹掉眼角的泪珠:“可你还是吃完了。”
她的眼圈更红了,哭腔明显:“因为当时饿、饿坏了嘛!贺敬珩,罚你以后每年过生日,都要请我吃蛋糕,要很好吃的那种。”
那些酸涩和纠结,只是故事的序章。
她相信,以后的正文,每一段都会很甜蜜。
贺敬珩笑着点头应允。
随即,视线又落到丢在一旁的打包袋上:“话说回来,蛋糕不是今天的主角——牛肉生煎包都凉了,快去吃吧。”
阮绪宁的多愁善感来得快,去得也快,调整好了情绪,她开始享用早餐。
也没忘记贺敬珩。
她抬手将一只喷香的生煎包递到丈夫的嘴边,忽然听见了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
是孙淼打过来的电话。
贺敬珩张着嘴,正要接受妻子的殷勤投喂,结果下属一句“贺礼文回来了”,让他顿时没了心情。
警觉地眯起眼睛,他摆摆手,示意阮绪宁自己这儿有正事。
孙淼的声音接着传过来:“……人一大早就去了贺老爷子那儿认错,贺总,您看是否要回一趟老宅?”
第54章
贺敬珩没有回贺家老宅。
他若无其事吃完了早餐, 按照原计划,陪阮绪宁去了阮斌和谷芳菲那儿。
阮绪宁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回家也没关系的, 你可以先去爷爷那边……”
贺敬珩牵着她的手,走在绿意盎然的小区步行道上,面上并没有太多波澜:“我现在赶回去也没有意义, 贺礼文敢直接去老宅, 定然是有备而来——我已经将苏欣蕊上回给的录音资料备份送给老爷子了, 先探探他的意思。”
见贺敬珩气定神闲,阮绪宁也定了定心。
而后才得知,自贺礼文借着“疗养”出国避风头,贺敬珩在国内也没闲着, 通过外国的朋友给了他不少压力……贺礼文发现自己在国外也很难潇洒自在, 继续拖延履行董事义务还有可能会被董事会除名后, 只好硬着头皮又飞了回来,等待接下来的审判。
走进单元楼后, 贺敬珩若有所思向楼上张望了一眼,淡声道:“还有,我是真的很想回家。”
现在这里也是你家了——想起这句暖心话, 他的唇角情不自禁上扬。
阮绪宁后知后觉, 贺敬珩是习惯性优先考虑自己,她有些感动, 进门后主动替他拿来居家拖鞋。
那双绿色的“专属拖鞋”已经换成了黑色。
那一刻,贺敬珩真心实意觉得,黑色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颜色。
阮绪宁观察着丈夫的神色, 忍不住替那双提前退休的绿色男士拖鞋扼腕:“你不懂绿色的高级。”
贺敬珩睨了她一眼:“你不懂男人的敏感。”
阮绪宁挠了挠头。
宝贝女儿和女婿回家,自然受到了热情款待, 只是这一次,阮氏夫妇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没再逞能开火,而是直接点了附近酒楼的饭菜送到家里来。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吃了顿饭。
电视里正好在播一档娱乐综艺,镜头扫到了担任飞行嘉宾的周岑,于是,饭桌上的话题又绕到了他的身上。
谷芳菲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周岑这么一打扮,是帅的嘞。”
阮斌也端着饭碗抬了抬眼:“实话实说,我那时候,还经常嫌弃那小子吹萨克斯扰民来着……”
阮绪宁说起昨晚隆江中心的盛况,忽而又想起什么:“对了,回头我把周岑寄来的签名照和海报都给你送来。”
谷芳菲眼睛一亮:“周岑他人不是就在洛州吗?那你们请他来家里玩儿呀,或者一起吃顿饭,哎,我想跟明星合影!”
“妈,你之前经常参加品牌方举行的活动,又不是没见过明星。”
“那不一样——这个明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嘛。”
阮绪宁征求意见似的瞥望向贺敬珩。
后者大度地点点头,耐着性子与谷芳菲解释:“这趟恐怕来不及了,周岑明天就要飞楠丰参加一个歌手比赛的录制,下次吧,我领他一起过来。”
得了女婿的应允,谷芳菲眉开眼笑。
阮绪宁低头扒拉饭碗里的狮子头,吃着吃着,倏地笑起来。
贺敬珩往她碗里夹了点蔬菜,不解地问:“笑什么?”
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有什么笑点吗?
阮绪宁摇摇头,没好意思明说,兀自又笑了一会儿,才贴着丈夫耳边道:“我只是在笑,原来你也有要靠情敌的脸面来讨好丈母娘的一天。”
贺敬珩:“……”
*
吃过午饭,小夫妻帮忙收拾好碗碟,便各自忙活开。
阮绪宁忙着陪谷芳菲闲聊,贺敬珩则忙着去二楼露台接电话:苏欣蕊、孙淼和郑海的电话接连不断、轮番轰炸,除了公司里亟待处理的事务略显棘手,贺家老宅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
阮绪宁上楼的时候,发现贺敬珩正皱着眉头走神。
他小臂很松弛地抵在栏杆,目光直直望向不远处的五栋楼——那个位置,就是他们昨晚住的地方。
她唤了一声:“贺敬珩。”
男人微微侧首。
阮绪宁猫着腰快步走近,一股很明显的薄荷味扑面而来。
感受到蔓延在空气里的淡淡辛辣感,她愣了愣,还是伸出攥紧的手:“我偷偷从我爸那里拿了一支烟。”
复又小声:“给你。”
贺敬珩挑眉:“不是让我戒了吗?”
她又将那支烟往前递了寸许:“偶尔一次没关系的,开荤。”
贺敬珩没接。
语气里转而带上笑意:“我想开的,可不是这个荤。”
听明白了字里行间的意思,阮绪宁双颊一红:“你天天都……还嫌不够吗?到底抽不抽?”
某人很有骨气:“答应老婆的事,不能出尔反尔。”
知道自家丈夫事事都很执着,阮绪宁将香烟重新收起来,轻声缓解尴尬:“我就是看你在为贺礼文的事心烦,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贺敬珩再一次远眺:“刚和郑海那边通了消息——老爷子到底还是袒护儿子,说是让贺礼文跟我一起吃个饭,这件事儿就算翻篇了。”
阮绪宁瞪大眼睛:“爷爷怎么会……”
在她的印象里,贺名奎一直很重视贺敬珩。
说是偏爱也不为过。
居然也会为了家丑不外扬,做出这样决定?
贺敬珩眯起双眸,声音冷得像是从冰渣子里滚过一遭:“贺礼文的说法是,那天晚上原本是有人设局搞他,结果闹了个乌龙,把我牵扯了进去——如果我没着存乱来的心思,根本不会搭理他们,我既然去了,肯定也不清白。”
“爷爷相信了?”
“他还没有老糊涂。”
深吸一口气,贺敬珩的腔调变得不再那样严肃:“老爷子收回了贺礼文名下几处房产和两个商铺,说是补偿我。”
他一停顿:“回头都放到你名下。”
阮绪宁被这操作弄晕乎了,不明所以地“啊”了声。
贺敬珩摸摸她的头,语气笃定:“给你就拿着,放心,我会找人打理的,你等着年底收零花钱就行;如果实在花不完,就给你们那个工作室投点钱,你的老板和同事,人都挺不错的。”
阮绪宁意识到,贺敬珩似乎是在替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他想让她无忧无虑做这个贺太太。
欢喜之余又有担忧。
她不确定地问:“收了贺礼文的赔礼,这件事儿就只能翻篇了吧?”
“你觉得我会咽下这口气吗?”
“当然不会。”
男人笑了笑:“不过,饭还是得去吃,就当给老爷子做场‘父慈子孝’的戏。”
阮绪宁亦很坚定:“那我陪你一起。”
贺敬珩颔首,眼中的墨色又浓了几分。
莫名的紧张感萦绕在身边,阮绪宁默默握住了那只宽大、温热的手掌,第一次产生夫妻两人“同仇敌忾”的错觉:“只是,我怎么感觉,爷爷好像并没有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贺敬珩没有否认。
但也没有气馁:“那就想办法,让他坚定地站过来。”
*
断断续续请了几次假,阮大主笔的复工之路并不顺利。
倒不是因为画技生疏。
而是因为:心里压力巨大。
直到周五下午,阮绪宁还没有缓过来,心有余悸地与广广感慨:“还好我只是个实习生,要是青果正式员工,连续请假这么久,估计老陆早就起了杀心……”
广广正在收拾办公桌,顺手捞起了执着“躺键盘”的橘猫团子,一边撸毛,一边语气平静地安慰阮绪宁:“首先,杀人犯法;其次,读者等着你填坑;再者,我们……”
倏然间抬高分贝的奸笑声吓了阮绪宁一跳:“还等着你发糖呢!”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广广一脸坏笑地抱起团子,muamuamua猛亲了好几下毛茸茸的猫猫头,很欠地咂咂嘴:“玫瑰味儿。”
阮绪宁开始升温。
隆江中心CB品牌活动现场、贺敬珩上台大秀恩爱的视频已经在青果工作室聊天群里传阅了数日,并且,每天都会因同事们的精神不稳定程度,开发新版本的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