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郁绍焱沉默了一会,又低声说了句什么,苏昕蓉嗤笑一声:“你倒是会做好人!”
“还想要妹妹去见他?想都别想!”她语气里透出一股狠绝:“他要死就去死!到时候对外就说是我逼死他的!真有什么报应冲我一个人来好了!”
杨惜媚听得心惊胆战,这事明显和自己有很大关系,她也再无法装作不知,就上去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苏昕蓉,脸上还带着阴怒,一见是她连忙缓和了声气:“妹妹怎么了?”
杨惜媚没有迂回,直接道:“爸,妈,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是出了什么事吗?谁要死了?”
“.......”
屋内郁绍焱和苏昕蓉都沉默了许久,后来大概也是觉得没有再瞒她的必要,就把事情告诉她了。
原来郁持在昨晚吞安眠药自杀,被察觉到不对劲的保镖进屋后发现,送去了医院。
好在抢救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杨惜媚心口一滞,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她怎么都想不到,郁持竟会寻死。
在她眼里,他是天之骄子,是坐拥财权的风云人物,属于一出生就已走上人生巅峰的那一类人。
这种人怎么都不至于.......
还是说,因为知道了她和他有着那一层血亲关系,无法接受?
可他一贯厚颜无耻没有底线的本质已在她这里根深蒂固,她根本不觉得他会在意什么伦理道德之类。
所以她无法理解他这种极端行为。
而苏昕蓉对此则有着自己的理解,她认为郁持这么做就是在挑衅郁苏两家,在故意给杨惜媚身份的公开使绊子。
因为这些天她已经开始给苏家和媒体那边通气,要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女儿推到台前聚光灯下,并公布她将会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可恰在这样的关头,偏偏还在中秋节这个象征团圆的日子,郁持这个前一任继承人孤零零地在别墅里自杀.......
若是他最后没被救回来,消息一旦散布出去,都能想象得到外界会怎么恶意揣测。
到时候要他们一家怎么办?要杨惜媚怎么去面对周围的质疑和责难?
苏昕蓉只恨得牙痒痒,心里更确信了当年那个算命大师的话。
那孽障就是女儿的克星!
占了她的位置享尽荣华富贵,又仗着权势去折辱践踏她,到了现在连死都不肯放过,还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压下怒意,放柔了语气对杨惜媚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知道吗?他就算真死了那也是他活该!妹妹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有妈妈来处理。”
“.......”
杨惜媚却没办法真的轻松去对待这件事,尤其是想起刚才苏昕蓉说有什么报应冲她一个人来这种话。
她可以不管郁持是死是活,却不想让亲人因为她这些烂糟事而背负上沉重的因果。
最重要的是,尽管她不想承认,那也是他们家庭的一员,是父母生养长大的儿子。
她面色迟疑地开口道:“可如果,如果他真的死了,那......”
他如果真的死了,父母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苏昕蓉忙宽慰她:“放心,不会让他死的。至少现在,他还不能死。”
她刚才一时火气上头放出那些狠话,但心里也很清楚,现在这种时候,郁持活着要比死了好。
郁家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在穗城必将是轰动性的大新闻,可中间那段惊世骇俗的情爱纠葛,却是他们家必须死死掩住烂在地里的阴私隐秘。
郁持这个当事人死亡,当然也是解决办法之一,却也是最拙劣,最容易引发动荡的一种。会留下数不清的麻烦和隐患。
而苏昕蓉想要的,是为女儿回到郁家继承华誉铺一条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争议的路。她这些天殚精竭虑,也已经做出了谋划和安排。
郁持在其中,就相当于最重要的那块铺路石。
郁绍焱对她的那番筹谋也是知情的,因此面上不免更添忧虑:“可阿持他现在......”
他看了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杨惜媚,叹了口气道:“人虽说被救回来了,但精神上,已经没了多少求生的意志。他现在状态很糟糕。”
“再这样下去,恐怕他还会继续寻死。”
苏昕蓉脸色沉了沉,本想再说几句狠话,可心里又清楚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因为事实就是,他确实还不能死。
否则郁苏两家,连带着即将上位的女儿,都会被陷入舆论危机,后面紧跟着的就是一连串负面影响。
搞不好甚至可能伤到苏氏的根基。
苏昕蓉冷然地闭上眼,已是一副烦透了不想再多说的模样。
到这时,杨惜媚心里也大概猜测到,刚才引起父母争执的源头是什么。
他现在一心求死,郁绍焱应该是想让她去当面劝一劝他。
她坐在书房内的沙发上,轻轻抚摸着怀中睡得正酣的团团,沉默许久。
最后她还是开了口:“要不,我去和他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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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见面~
见面主要是让媚宝虐郁狗,不用担心
第七十五章 得寸进尺
郁持在医院里已经躺了四五天了。
自从他那晚吞了大量安眠药又被送到医院救醒后,他就一直这样静静躺着,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也不吃不喝,最后只能输营养液。
郁绍焱中间有来看过他几次,好像也说了些什么,但他根本没听进去。
睁开眼只有满室的空寂,闭上眼又是暗黑的梦魇。
不能痛痛快快地死,只能苟延残喘地活。
他的心底只剩绝望。
几天下来,他已憔悴枯萎得仿佛一具干尸。
直到又一次郁绍焱过来看他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别的没听清,却瞬间接收到了话中的“姐姐”两个字。
他原本空洞麻木的眼神一下就动了,暗不见光的眸底亮了亮,转而看向了郁绍焱。
这还是他这几天里第一次直视父亲。
也第一次肯开口说话了:“什.......什么?”发出的都是艰难嘶哑的气音。、
郁绍焱心下不免感慨,果然只有和囡囡相关的事才能唤起他的反应,心惊之余还是克制着重复道:“你姐姐来看你了。”葡#萄
郁持怔愣着,随即猛地转头往父亲身后的门口看去,眼中迸发出惊人的热意。
先出现的却是两个黑衣保镖。
之前杨惜媚自己提出来看郁持,苏昕蓉自然是第一个强烈反对。
可实际上一家人都心知肚明,事情弄成现在这样的僵局总不是个办法。于是接下来几天杨惜媚和郁绍焱就轮番劝说。
尤其杨惜媚惯常懂得怎么讨长辈欢心,饶是苏昕蓉再说一不二的性子,也终究抵不过女儿的软声恳求,几天后还是松了口。
但也提出了近乎严苛的要求来保障杨惜媚的安全。
于是被她派来保护杨惜媚的这两个保镖一个守在病房门口一动不动,另一个则走进来拿出一副手铐,二话不说把郁持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铐在了床头。
随后这个保镖转身走出去,也守在了门口另一边。
但实际上以郁持现在这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这么做也没太大必要。看上去倒像是羞辱的意味更重。
好歹也是个病患,郁绍焱作为医者,出于职业本能还是有些不忍。
再一看郁持,却见他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和不满。
他一双眼始终盯着门口,哪还有心思计较这些。
待保镖准备就绪后,朝外面做了个“请”的手势,门口才出现了一个纤细秀致的身影。
也是郁持在脑海里回忆过无数遍的熟悉身影。
瞬时间,他仿佛一截逢春的枯木,全身上下都焕发出了生机。
甚至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
杨惜媚目不斜视地缓缓走进病房,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到茶几上坐下后,才凝神去看对面病床上的人。
这一看她都有些认不出那是郁持了。
面前的人脸颊凹陷,面色青白,头发胡子邋遢成一团,仿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只有那双死死盯着她的眼眸泛着令她熟悉的偏执。
她没有对他说话,转眼偏向一边的郁绍焱温声道:“爸,您赶紧去把冼姨炖的汤趁热喝了吧,我在这儿没事的,不用担心。”
郁绍焱当然也知道,有妻子的严密把控,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便点头叮嘱了几句,最后深深看了眼仍盯着杨惜媚发痴的郁持,暗自摇着头离开了。
这下除了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就只剩下房间里的两个人了。
郁绍焱一走,杨惜媚的神情就冷淡下来,眼眸里也不显任何情绪。很长一阵她都没有出声。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两人的处境已经完全掉了个,天差地别。
也因此再见面时,彼此都难免有些尴尬不适。
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郁持,他忍不住动了动身体,下意识想往她那边靠近,却受到了限制。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被拷住了,意识到被这样对待应该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后,他心下又难堪起来,扯了扯嘴角想对她做出一个安抚的笑脸。
他想让她不要害怕,他决不会再伤害她。
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