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大脑昏昏沉沉,不知道被困在这个废弃的工厂多久,直到工厂内突然发出了阵刺耳声音。
坐在一旁的杜半生开始兴奋,他眼眸扫着南桑腰腹处的定时炸弹,上面倒计时还有20分钟。
杜半生笑道:“薄宴西可真准时,竟然还提前赶来这里。”
说着,他朝那边大门的方向走去。
暗无光日的工厂内。
南桑孤弱被绑在那个椅子上,她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像是被案板上奄奄一息的鱼。
眼前的画面就好像一场反复梦见的噩梦,让她分不清真实还是幻境。
南桑甚至想,如果真的是噩梦就好了。
长发一绺一绺的贴在鬓角旁,全身都被黏腻的汗水给湿透。
她半睁着眼睛,滚滚浓烟和火浪释放出的一氧化碳灌进喉咙和胃部,令她此刻已经神志不清,快要失去意识。
直到杜半生带薄宴西再次出现在工厂内。
她虚弱的睁着眼朝眼前的男人凝去,两人隔着足足十米左右的距离,杜半生不准他再往前。
薄宴西看着此刻被绑在椅子上被折磨得不成样的南桑,拇指嵌进捏握成拳的缝隙里,关节骨发出‘咔嚓’的响声。
他恨不得立刻将身旁的人给抡死。
只不过,他注意到南桑身上绑着炸弹。
上面正在进行倒计时。
杜半生对薄宴西说道:“薄总可真是有种,果然敢独自前来救你的美人儿。”
薄宴西紧盯着那个倒计时的炸弹,冷声,“少废话,赶快放人。”
杜半生:“想要我放人很简单,你和她交换,坐过去,炸弹绑在你身上。”
空气瞬时凝固。
在微弱的意识下,南桑能够听见二人的谈判,她大脑缓慢地朝那边的男人摇了摇头。
但对方却掷地有声的回应:“行,我答应你。”
薄宴西答应得异常爽快,超出杜半生预料。
他惊愕的发出笑声,盯着南桑鼓掌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的作用。”
“没想我们薄总最大的软肋原来是女人!处置你这么容易,看来我早该绑架这个女人!”
薄宴西没功夫和杜半生周旋,炸弹倒计时还剩仅仅九分钟,他忙道:“不是说要我交换?快动手。”
俩人在仓库内谈判着什么,空旷的空间里传出阵阵的回音,但南桑耳朵边却像是灌进海水半,听不见那些声音。
她意识越来越模糊,感觉再次跌进那个深海的漩涡内,不停的下坠……
隐约中有什么‘交换、赶快、放她’的字眼。
南桑知道他是想要和自己做交换,但她不愿意他这么做,她很想阻止对方,尽管他在这之前背弃自己,和其他女人订婚,伤害了她。
但南桑都不愿意他死。
南桑很想开口说话,这种感觉就像是沉甸甸的夏日午后做了个醒不来的梦魇,不论怎么挣扎都徒劳无果。
最终只能被梦魇给吞噬,沉沉的昏死过去。
……
-
南桑感觉自己被困在某个梦境中。
华丽的剧院沦为废墟,南桑穿着那件白色旗袍被绑在椅子上,四周燃烧着熊熊火光,蔓着火光的横梁东倒西歪。
又是这个梦。
她又回到了这个梦境里。
耳畔有戏曲的声音在回响,是她话剧《南鸢雪》里常用的那首曲调,可舞台却已经坍塌,台下空无一人。
偌大的剧院里,只有她。
她绝望的看着火势从自己身上蔓延,直到再次看见那抹黑色身影朝自己走过来,是薄宴西。
南桑原本是应该恨他的,憎恶他的冷漠和绝情,可他却只身踏进火海中前来救她,令她原本包裹着坚硬外壳的心有些动容。
南桑愣愣看着他,想和他说话,但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嘶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人用最快的速度把她从椅子上松开,带她逃离这片火势汹汹的剧院废墟。
逃亡过程中,她脑海中想着很多过往发生的事情。
她想等着出去后,就询问他,为什么要单方面宣布分手,背弃她,娶其他女人……
南桑有好多话想问对方,想得到答案。
可在逃出大门的紧要关头,一道残缺的横梁突然坠落,砸落在他身上,他用力一推,将南桑给推了出去。
南桑惊惶的想要发出声音呼喊,但她回头时,对方已经殒身在那片火海中。
她想要逃出去找人救他。
可刚走百米左右,就听到背后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剧院爆炸了,惊天动地的响声将耳膜震碎 。
漫天火焰将她的眼珠给燃烧起来。
南桑不可置信大喊出声,“宴西……宴西!”
……
-
女人猛地睁开眼睛,她耳朵仍然‘嗡嗡’作响,那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还在脑海中荡起阵阵余音。
但在她眼前的并不是废仓库,也不是坍塌的剧院。
而是白色的病房。
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吊水瓶,白色液体‘滴答滴答’地坠进透明的塑料小圆瓶内,细管里流淌着盐水。
她大口的喘着气,有种在海底窒息甚久突然冒出水面那股获救感,南桑愣愣的观察着四周,脑海中各种凌乱的画面交织。
意识到什么,她连忙惊呼起来,“宴西,宴西……”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被杜半生绑架到一个废弃的工厂,腰腹缠绕着定时炸弹,在关键时刻,薄宴西代替她交换了人质。
再往后,她恍惚记得自己被谁给救了出去,然后‘砰’地一声,工厂发生了爆炸。
南桑那时候意识模糊,身体虚弱。
被人推着走,全然不记得具体发生什么,但有一点她能肯定,就是薄宴西……好像……她不敢细想下去。
南桑不顾自己扎着细针的手,不停地在床上摆动,摁着呼叫器。
没过多久,护士急匆匆地赶来。
她们先南桑情绪激动,连忙说道:“病人受了严重惊吓,情绪不稳,快去叫医生。”
护士把医生叫来后,医生决定给南桑打镇定剂。
但南桑拒不配合,两人拉扯之际,利唯急忙走了进来。
利唯见状,连忙对医生说道:“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
利唯对南桑说道:“南桑小姐,我是利唯,你现在怎么样了?”
南桑满眼惊恐地看向利唯,说道:“利唯你快去救宴西,宴西……宴西他!”
只要想到最后废工厂爆炸的那一幕,南桑就感觉自己大脑神经有种电击般的混乱和疼痛感,她拼命的摇着头,眼泪从眼角噗啦的涌出。
利唯见南桑这副模样,不禁为对方感到揪心,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南桑小姐你先冷静下来,你想想那天最后发生了什么。”
南桑仍然摇晃着脑袋。
利唯又道:“最后是我救了你,咱们现在不是都没事了吗?”
南桑顺着利唯的话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她记得最后好像有人带自己逃离了废工厂,逃出去后,耳畔突然传来‘砰’地爆炸声,她知道薄宴西还在里面,于是想要冲进去。
但有人却制止了她。
她身体虚弱,因为过于悲恸,最终晕厥了过去。
此刻,南桑哽咽的说道:“可是,宴西他没有逃出来……他是不是死了?你快去救他!你快去啊!”
利唯顿住。
他以为南桑因为受到惊吓所以才会有这种情绪激动的创伤反应,却没想……
利唯什么话也没说,走出了病房。
-
约莫半小时后。
男人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内,狭长的走廊里,利唯连忙朝对方走过去。
他面色凝重,问道:“她怎么样了?”
利唯无奈地指了指前方病房的方向,说道:“南桑小姐现在情绪不佳,正在为您‘哀嚎’。”
薄宴西:“……”
-
病房内。
南桑躺在病床上蜷曲成一团,眼泪延绵不断的从眼角滑落,白色枕套被打湿大片,颜色被染深。
安静的空间,不时发出某种细微的啜泣声。
刚刚利唯什么话都没说,沉默最可怕的。
她知道结果多半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但她不想去细问,并不愿意知晓后面的情况。
她觉得自己那颗破碎不堪的心脏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