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舅舅:“……”
真是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他前世定是个满手鲜血的屠夫,今生才会做元慈恩的小舅。
二王姬元慈柔:“……”
笑容僵在脸上。
元慈恩你有甚么能耐的,你不就是仗着你外翁、你娘、你舅逞威风吗?!
许是她的嫌弃过于流于表面,阴萝小拇指根扒拉着浅桃色眼皮,很气人吊起了两枚小白眼儿。
略略略。
我上头就是有人呢,你能怎么办呢?气死吧气死吧哈哈。
元慈柔:!!!
倒是元舅舅,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二殿下,方才臣行路途中,发现慈临宫走水了,因有要事在身,没能帮得上忙,不知现下如何了?”
元慈柔:“……?”
她脸色大变,霍然起身,“什么?!!!”
那红幡慈临宫,可是她打理的丹房,历时七年,辛辛苦苦才有了丹师二十一,丹童一百八十九,里面还有一些她藏起来的丹方和丹丸,可以说是她的底气,老登真王允许她出入朝廷,她凭仗的不就是这些世人所没有的康健丸、延寿丸、涅槃丸吗?
元慈恩三番四次都要毒死魔种,元慈柔也是靠着涅槃丸才把他救回人间的,虽然江双穗是魔种的意中人,但她才是“救世神女”!
元慈柔气急,这元家行走禁内,非但不收敛,竟敢一把火烧了丹宫,就不怕,就不怕!
元慈柔看着那舅甥脸上如出一辙的笑容,又把脏话咽下去了。
——她是不怕的,显而易见。
她这一世的生母早逝,元慈柔也靠着一些手段,被未有身孕的元皇后抚养了一阵子,甚至为了更靠近权力中心,她也央求着老登真王改姓元,虽然最后她的目的是达到了,但元慈恩也降生了,她的优势又消失不见了。
不管她做了多少,元家都不肯吸纳她。
她不明白,怎么有人会喜欢元慈恩这种惹祸精呢?
尤其是元鹿丹、元束清,元慈恩的姨母跟小舅,分明是凡人,但看她的目光总是有一种超脱的冷漠。
元慈柔怀疑他们也是神洲诸神,但她试探了很多次,都跟记忆里的人物对不上。
不过现在是丹宫要紧,元慈柔这时候也来不及管魔种了,匆匆离场,阴萝也没拦着,都这个时辰了,该烧的都烧的差不多了,以后她这个好姐姐,可就不能随便嗖嗖夹出颗涅槃丸拯救魔种了呢嘻嘻。
元慈柔一走,练星含一个撑腰的没有。
他骑虎难下,且无法收场。
阴萝还是一头名副其实的小恶虎,又出了一个损招儿,“其实吧,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小练妃觉得做不到,不如让这位江女使——”
“我脱!”练星含忍着屈辱,“你不准……你别为难她!”
他连强硬的语气都变了。
魔种咬着下唇,本来还没好的唇瓣,又被他咬得破裂,一滴鲜血缓慢滚落下颌,他颤着双手,在众目睽睽下,解开了那一条慈乌胆腰封,他恶心得翻江倒海,背脊承受巨大屈辱般颤动。以及不自觉痉挛。
阴萝光着脚,盘坐在她老爹的位置上,她撑着脸,一一扫过场中诸人动作。
官员们都在拼命塞着那厚实的寿糕,吃得急了还会被呛到,只得用手拖着胃慢慢揉着,他们一个眼神都不敢往那小练妃的身上瞟。夫人小姐们则是被刘氏的癫狂惨状吓到,头埋得更低,几乎想要藏进丈夫的身影里,不要被八王姬发现。
其余人就更不必说了。
王爵们间接被这一幕羞辱狠了。
如果父王宠爱的少年男妃都难以保持体面,他们这些王爵又算得了什么?
今天是练星含,明天就能轮到他们!
因而他们在避退的同时,还想着如何明哲保身,更加不会在意被凌迟的男妃。
这场中无数双眼睛,九十九双都有自己的想法,不约而同避开了男妃。
只有江双穗,仿佛不懂得什么忌讳,直勾勾盯着。
阴萝:?
不是吧,姐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看秀色可餐呢?
饶是小祖宗见过千人千面,也很难去评价这么一个家伙,在这皇权至尊的天底下,开局作为婢女的她,总是有一种充足且莫名的自信,觉得人人都会让她,人人都会爱她,自然,这个时刻,她竟没有逃跑,而是羞红着脸,用余光偷偷撇着练星含的后背。
再也不是那个在雪地里瘦得脱相的男童,他长出了一副修直挺拔的骨架,窄背,细腰,长腿,皮冷得似雪,腰块的线条被力度勾勒得笔直与锋利,当它轻轻转动起伏时,好像能轻易就教少女坠入深渊。
仅是这么一个背影,就让江双穗芳心大乱,呼吸急促。
阴萝笑嘻嘻地说,“再看,眼珠子给我做腰链喔。”
?!!!
江双穗吓得嘴唇发白,慌慌张张低下头去。
而阴萝在练星含前面,毫无防备地,被一串水淋淋、羞答答的墨葡萄淋了满眼。
少年男妃压抑着气急的呼吸,但压抑不住眼中的屈辱与恨意。
当倒数第二件里衣掉下,只剩下一条亵裤,少年男妃的唇肉又一次被他自己咬烂,全身,四肢,百骸,血液,甚至是每一个他察觉不到的阴暗潮湿的缝隙里,被一种名为元慈恩的耻辱狠狠填满、贯穿、撕裂。
仇恨!绝望!摧毁!溃烂!
他被元慈恩那猫儿吃鼠的戏谑目光从头到脚,活生生啃成了两半,比当日在元武阙献俘更让他想要去死!
死,死,死,元慈恩必须死!!!
他一定要剁烂她的头颅,绞碎她的四肢,蘸着她的血块块吃掉她!!!
此时的魔种满脑子想着都是怎么将仇敌元慈恩掐死,刺死,淹死,死法越恐怖,越痛苦,越扭曲,他就想得越痛快,不知不觉,他魔心又一次进化,自他周身弥漫起一股无形的魔气,满殿都溢满寒霜。
然而群臣都被这一对为所欲为的元家甥舅吓得魂不附体,寒气从脚底往上钻,只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根本无暇顾及这场悄然来临的灾难。
阴萝却饶有兴致。
她这算不算是催熟“魔种”?
看来日后跟极皇宫打交道,得让他们记一记姑奶奶的恩德呢。
极皇宫等了万年,才等到的一枚纯粹的、能驾临六界的极皇魔种,唯一缺憾的是,练星含的魔心天生欠缺一块,无情无欲,难以觉醒。极皇宫大魔司命将他一次次投入熔炉里,他生于至暗时刻,每一次都死在最屈辱的境地。
这次是魔种的第七十七次转世。
而江双穗就是他的“救赎”,他的“药”,也是促成他夺人道,堕魔道,成就少皇至尊的工具女主。
这段凡人与魔种凄美相恋的最后结局,就是凡人呢,临死前把自己的心给了魔种,补全他的极皇魔心。
从此以后,这一颗魔心只为江双穗而沉沦跳动,他永远都会记得死在他怀里的美丽少女。
啧啧。
这就是那么什么,她失去的只是一颗心,但得到了一份偏执至死的爱了是吧?
呕。
真恶心。
萝萝被膈应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蛇心,跳得好好的呢。
好强壮,她好喜欢这种活着的感觉!
萝萝若有所思,对她舅舅沉痛说,“舅,难怪我当不了话本里的救世主角!”
动不动就是给心,给神髓啊,可能还得搭上半条腿,她有几条命能这么作啊。
元舅舅:“?”
这青天白日的,他家的姑奶奶又发甚么狂呢?
练星含的魔心则是在这个屈辱中愈发膨胀。
他幻想着,幻想着元慈恩,这个高高在上、嘴脸可恶的上位者,会跪在他的面前,高昂着一颗濒死的头颅,脖颈青筋根根拔起,双颊渲染出一种诡异的、颤栗的红晕,像一只跌进炎热血池的白鹤,惊恐而绝望地挣扎,那长长的美丽的翅羽被他一扇扇撕裂。
最后她那高傲的双瞳在崩溃中,溢出一颗颗嫣红饱满的血泪。
他当然不会让她那么轻易死去,他会让她反复地哭!
连声儿都要撕裂一千遍!
脑海里的一幕幕扭曲着,练星含盯着主座上的元慈恩,每一块露出的肌肤都白暖无暇,要是烙上鞭痕跟刀伤,那是怎样的瑰丽无双。
极爽的幻想与狼狈的现实反复折磨着他,一会儿是元幼平那哭泣高扬的头颅,一会又是她低垂着眼皮唇角含笑观赏他身体的邪恶模样,他被羞辱,被泄恨,拉扯得魂体分裂,竟从尾椎骨密密麻麻涌起一股炽烈的暗潮。
暗潮涌到全身,练星含抖动下后背,喉咙也不自觉呜咽了下,发出了小兽般的声音。
他竟哭了。
这眼泪来得又凶又猛,砸得人是猝不及防。
是耻辱,也是示弱。
练星含知道元慈恩不吃这一套,她比那些蠢笨的神女要坏心肠百倍。她从来不想着救赎他,她只想把他的头颅踩得粉碎。
然而。
他手指抠着裤腰,抠着这最后一层遮羞布,就在他要扯下的那一刻,他的拇指根被掰得往外翻。
这种疼痛是很熟悉的。
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元慈恩就不止一次想掰断他的拇指根。
练星含睁开哭得红肿的眼皮,那小畜生不知何时走了下来,她环着腰的黑蛟螭纱大披帛展了开来,从他后背到前胸,彻底盖住。
练星含:“?”
怎么感觉像是披了一个黑纱盖头?
登真国的盖头是绸缎,大红,且及肩,而这一片黑蛟螭纱,很薄,很长,几乎是从他头颅垂到了脚踝。
仿佛笼罩一层黑雾里,凡间王姬正迎娶异种新娘。
而她也像是牵着她的小娇妻,从凌迟他的刑场牵到了温暖的桌案。
这元慈恩掰开一块镌刻着玉京子的生辰寿糕,竟然很好脾气地问他,“吃这个糕糕嘛?”
?!
她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