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慈恩从来不给他好脸色,有也是笑里藏刀的,练星含陡然生出一种强烈的荒谬与违和感,泪水还在睫上,他轻轻一眨就碎掉了,她的手就从纱的最底面伸进去,像蛇一样,直到挨到他的脸,小指滑过眼尾,轻轻擦拭掉。
练星含不肯让她碰,别过去。
“啪!!!”
她甩了一巴掌,硬是把他的脸扇了回去,又重复之前怜香惜玉的动作。
?!!!
练星含忍辱受了,这家伙最擅长就是折磨人,给人皮肉之苦,必须要顺着她来。
【她怎么可以打星含弟弟?!】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太想爹爹了也不至于认亲】
【我对不起大家我连累大家了呜呜】
江双穗的心声又一次响彻全场,原本对她颇有怨气的百官听到后,被微妙安抚了。
他们默默地想——
唉,也怪不了这位新王姬,谁让她招惹的是登真国最烈性的八王姬呢!
只是这心声没响多久,又插进了一道稚嫩霸道的女声。
【什么恶心玩意儿谁在夹嗓子说话?!!!】
百官:“……”
百官:“???!!!”
今年怪事年年多,他们竟然又听见了八王姬的心声!!!
阴萝虽然被踢回第一档游戏,所有都要重修,但她的开天神魂可不是假的,不经意就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波动,于是就听到了江双穗的心声。
她:?
这么矫揉造作的,真的会有人信吗?!
她突然想到后期,所有人都迅猛喜爱上了这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好感度蹭蹭上涨,不会就是因为这一筐心声废话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因为祸害心里话说得好听,就能抵消这祸害带来的伤害吧?
我的万道老母啊。
都是甚么大善人。
阴萝突然恶劣起来,借着那个捕捉到的“心声频道”,自己的心声疯狂输出。
江双穗:【唉心疼星含弟弟落到王姬的魔爪了肯定又要被折磨】
萝萝:【啊对对对谁让你嘴上说的好听一出事就让别人顶缸受过呢?人家那脚是脚,你脚是俩鸭掌,滑溜溜就往人怀里摔,还摔得满脸桃花春心动荡,哎哟喂你不知道人家是我老子的妃子,你就差没上手洞房了,我不削你都对不起我俩眼窟窿】
萝萝:【也就练星含这用屁股蛋儿想的蠢货才会被没用的贱货感动得死心塌地,都不相信自己受了那么多罪是她给你找的】
萝萝:【蠢货跟贱货果真天生一对!!!噫惹,这蠢气不会是能传染的吧】
练星含:“……”
江双穗:【怎么办,怎么办,事情糟糕到这个程度,我救不了大家啊】
萝萝:【说的全是废话,你救得了当我老元家吃干粮呢,我都说这是一群蠢货了,舅舅还不信!啊呜,她自卑,自责,她难受,但她无能为力,只好吐露一些心里话,大家都还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这就是屁放的好听一点所以大家都心疼理解支持?哈哈哈这些傻货都蠢下去吧,天下才能是我老元家的嘻嘻】
群臣:“……”
是他们对八王姬的心声过度期待了!!!
他们也不禁怀疑起来,他们真的这么蠢吗?
可是,八王姬骂得该死的没错,这江氏心声叽里咕噜,是很好听,也很舒畅,很友善,但,但,对于解救他们没有一点儿用!
……就跟放屁似的,就是响声好听了一点。
没毛病。
江双穗还想争取一下场中权势最大的元舅舅的支持。
江双穗:【元相公那是为天下的人,定会理解万民的苦楚,不会让这场闹剧继续下去的,我相信元相公】
萝萝:【哈哈哈笑死老娘了,你居然相信一个会带我逛青楼吃花酒的男人,我舅舅都没有节操的好不好,前几天他还偷偷穿女装来着】
元舅舅:?小崽子坑舅是吧?
文武百官:??!!!!
这个可以听!多来的!
然而江双穗输出一堆后,发现救赎值一动不动的,甚至还跌了不少,她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阴萝玩得累了,她还想围观江双穗为爱剖心那经典名场面呢,说不定又能助她道心突破,那一定很好玩,就挥了挥手,把她跟乳母江氏都押进天牢。
先关着跟老鼠玩一玩嘻嘻。
就在朝臣以为这场恐怖认亲宴就要到此结束时候,那八王姬一手挽着痴痴傻傻的老马王,一手牵着阴郁绝色的少年男妃。
“父王受了刺激,怕是得要冲喜同床才好,我作为父王最疼的王姬,怎么能不替他分忧呢?”
她裸足踩上了练星含披着的黑纱盖头,宛若一条奶白小蛇,钻进了他的至暗深处。
“儿臣便替父王,教一教小爹人事好了。”
第33章 第二个火葬场
文武百官很是煎熬。
王姬与男妃!嫡女与小爹!
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恐怖展开!
偏偏这王姬, 这嫡女,这小祖宗,竟很欢愉询问他们的意见, “诸位伯伯叔叔婶婶嫂嫂, 我代父王洞房, 你们意下如何啊?”
说罢她还十指交叉,抵在那一条砌香樱桃色的软缎抹胸前,满是女儿家羞怯的模样。
?!
意下如何?他们还能怎样的意下如何?!
这祖宗哭是装的, 笑是装的, 羞涩又算得了甚么,就等着他们眼一闭, 跳进元家这深不见底的陷阱里呢, 他们毫不怀疑,要是说一个不字,这祖宗绝对是提起小腰, 然后娇滴滴冲着她那宠甥无度的舅舅喊一句——
舅舅哪, 某逝世了!
现在他们连无声的鹌鹑都当不了了吗太欺负老实人了!!!
群臣皆有些惊恐,寿糕噎在喉咙, 不上不下,格外难受。
他们宁愿这小祖宗骂他们是蠢货、傻货、老货,都好过被她亲亲热热喊伯伯叔叔婶婶嫂嫂!那娇娇嗓儿一旦蜜得滴水, 越是客气礼貌, 肚子里绝对翻涌着让他们都难以承受的坏主意!
他们痛哭流涕望向他们的主心骨。
菩萨!相公!元哥哥!救救!救救兄弟!
您外甥女又开始无差别地发疯了!!!
元相公端着一张秀骨清像的菩萨面, 他瓷碟里的一块玉京子寿糕吃得很讲究, 头部端端正正摆着, 蛇腹之下消失无踪,迤迤然地开口, “元慈恩,你胡闹些甚么,都是要做姐姐的人了,还不能稳重些?”
?!
拆蛇蛇台台是吧!
阴萝直接用心声怼她小舅。
【这老男人凶什么凶,我叫你一声小舅是给你面子,再骂我一句信不信我把您那满柜子的女裙挂到元武阙上让大家都欣赏欣赏!!!】
怨种小舅:???
元慈恩,你这样是要失去你的至亲靠山,以后青楼喝花酒,不带你了呢。
百官望天望地,表示我等也无能为力。
最多,最多,元相公的衣裙在元武阙展示那一日,我们少看两眼罢,也对得起您了。
元束清对这个姑奶奶很是头疼,你说她蛇胆包天吧,的确是很行,嘴皮子一动,就要捏造她爹驾崩的谣言,完全不跟人商量,他拦都拦不住。
能怎么办?只能纵容她。
索性元家文武都有,改换新天也并非难事。
但你说这姑奶奶权欲熏心吧,她又的确对那个位子不是很感兴趣,张嘴又把事情给圆了回来,那把刀在百官脖子旁飞了一圈,又稳稳落入刀鞘里。
虚惊一场。
——甭管合不合理,反正样子就是做着给你看,你接受最好,不接受她才懒得理你呢。
很好。
果然有祖宗的作风。
就跟小孩儿玩过家家似的,没有之前百般想要,要到之后弃如敝履。
这小练妃呢,就处在要与被要之间,依照元慈恩那小畜生的行径,只要是被她盯上的猎物,无一例外都会被玩得肚皮外翻喵喵狂叫。
但,元束清自认,他还是个人,所以在事情跌向一个深渊之前,轻轻勒了一下烈马的缰绳,他温声道,“时辰不早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今天是不是还没见妹妹?她又该闹你母后了。”
后一句是对阴萝说的。
元皇后怀的这一胎颇为折腾,也许是姐妹之间的心有灵犀,阴萝每次踏足神元宫,元皇后都会好受不少,连孕吐都减轻了许多。
阴萝狠狠剜了小舅一眼。
可恶!又被他拿捏了!
于是她高高噘着唇儿,翻身骑上了那一匹颜色雪白、开着点点桃花的大骏马,侧脸回看了练星含一眼。
“小爹,我们来日长着呢。”
便一夹马肚,飒飒离开。
那条桃血色抹额从她额心束过,长长地、凌乱地披在后背,丝绦尾端系了两枚核桃儿般的镂空玲珑球,很小巧,绕着金丝,里边精雕着一条属于她本命的玉京子,红瞳,白身,随着行走活动,蛇儿亦游走四方,拨动铃舌,在她小臀后哗棱哗棱地响着。
颇有几分异族少年的热烈风情。
此时的练星含就觉得自己成了这一枚玲珑铃铛里的铃舌,蛇儿觊觎着他,尾巴尖尖坏坏,时不时就往铃舌拨弄,非得激得他也哗棱哗棱响着。
就像那一条缀满了细粒珍珠的金绿孔雀腰衣,总想不怀好意锁住他的贞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