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议论的女主角,江双穗,正蹲在牢内,抱着大腿,哭了一天一夜。
——她看到了!
看到那蟾蜍产配子了!
绕是她没有真正经历过人事,但也隐隐约约察觉到,练星含跟她传话的时候,正被那八王姬赏玩呢!
不然蟾蜍也不会如此动情!
他说过的,那盘古蟾蜍就相当他部分的化身,化身都被弄成那个样子了,主身肯定更、更加淫/荡!
没错!是淫/荡!
江双穗恶狠狠地骂道,她再也不要跟练星含那个骗子好了!
只是刹那,刺啦一声,温热的腥血溅到她脸上。
江双穗呆了。
她痴痴看着那昏暗油灯下,那张艳丽得近乎妖异的绝美面容。
黑长衣被紧束了起来,美人尖的额心垂下一枚银质弯月,双耳也缀着两轮冰冷的、精巧的弯刀,他朝她伸出手,“穗穗姐姐,跟我走吧,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再待下去,他可能真的会被元幼平驯化,成为那一只趴在地上摇尾乞怜的兽。
江双穗刚把手伸出去,又慌里慌张缩回来,赌气地面向潮湿的墙根,冷不防看到那一抹黑丝带般的物体。
那是她的少年身心不洁,背叛了她的证据!
江双穗整颗心都要碎掉了,哽咽道,“不要,我才不要跟你走,你,你都被玩过了,你脏了,你配不起我。”
少年魔种似乎有些无奈,“我的心是你的,这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不原谅!不原谅!”江双穗哭着喊,“除非你杀掉这些讨厌的家伙替我出气!”
“就这么简单么?”
少年魔种似乎轻笑一声,他额尖的银质弯月轻轻荡开,露出里面的阴影。
于是——
“噗哧!”“噗哧!”“噗哧!”
天牢迎来了一场屠杀,持续了一刻。
除了江氏母女外,没有一个活口。
那虞夫人挣扎着爬到江双穗的身边,抓住她的脚踝,双眼暴突,“你,你不得好死——”
“啊啊啊——!!!!”
“滚开!滚开!”
江双穗被吓哭了,冲着练星含又打又踢,“你疯了,我,我只是吓吓他们,你怎么能,怎么能真得下这种毒手呢!”
少年魔种双眼蒙上一层血红的阴翳,他被挤压多日的郁气,在今夜泄个干净,唇角扬起一个略带天真血腥的笑容。
“谁让他们惹我穗穗姐姐生气了呢?他们就该死。”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好,但江双穗还是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甜蜜,她也看过那些很受欢迎的话本,那种宁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主角,向来是她憧憬恋慕的对象。江双穗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主动牵起他的手。
“下次不可以这样喔!”
不是冰的。
少年魔种下意识就想甩出去,又生生止住。
见江双穗疑惑地望过来,他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天快亮了,我们先出去。”
他们在暗黑的甬道狂奔,将寒风甩在身后。
江双穗很享受这种越狱的刺激滋味,冲着练星含俏皮一笑,“我们这算不算手牵着手私奔啊?”
“当然算啦。”
蜜甜的嗓儿从上至下,像一枝沾了糖毒的箭,贯穿了他们的天灵盖儿。
“你们还一路私奔到了阎王天子殿呢。”
……?!
江双穗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身体残存的恐惧让她颤了颤双肩。
她几乎不敢抬眼。
而手里牵着的手,也在那一瞬间飞快松开。
她:?!
天牢对面,那一座阴森高耸的塔楼之上,阎王小天子眉心束着一条血桃色的抹额,脸颊两侧第一次做成了辫子,乌青青的,发量又密,宛若两根粗壮狰狞的毒蝎螯尾,因为围楼的栏杆太高,她个子小小瞧不太真切,就使了小性,让元家舅舅把她半抱在肩。
“小舅,他们不但私奔,还敢牵手手,呜呜,我白宠这心肝儿了!!!”
蛇蛇被气到了。
蛇蛇哭了。
练星含睫毛微微一颤。
元幼平这小畜生也会哭得这么惨?她,是被他伤到了?
阴萝呜呜哭个不停,珠珠闪闪,颗颗滚落,好像快要昏厥过去。
元小舅颠了颠她的脸肉肉,“莫要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舅舅把他捉回来,给你顽就是了。”
“呜呜……不行,他心都不在我这里了,我要他人还做什么呢?我不是那种没有心肝儿、不会痛痛的小畜生!所以,所以——”
“所以?”
元束清挑眉。
姑奶奶哭得鼻尖都起了一点粉雾,好不惹人怜爱,她睁开一双雾蒙蒙的水桃瞳,抽抽噎噎地说。
“所以劳烦舅舅,呜呜!”
阴萝哭着,嘴角邪恶扬起。
“把他们都射成两颗小刺猬,我玩他尸体就好啦呜呜。”
第38章 第二个火葬场
“甚、甚么?”
江双穗听得不太真切, 但隐隐瞧见阴萝那哭泣撒泼向小舅讨要的模样,这跟那天在平恩殿的如出一辙。
她怕极了,慌忙扯起了身旁少年的黑袖。
“星含, 星含弟弟, 她, 她又哭了,定是又想要我们的命儿……”
那一句娇滴滴、水嗒嗒的“父王驾崩”,满朝廷就没有人不怕的!
何况是江双穗这个从小婢子出身的少女, 哪怕跟着乳母江氏, 沾了一些主人的光,骨子里仍是惧怕上位者的, 她在牢里还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梦见被元慈恩拉起弓箭,一枝枝射穿她的胸口,明明周围的人那么多, 连星含弟弟也在, 可就是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醒后江双穗满身都湿透了,还能回忆起元慈恩那一双骄横狠辣的黑桃瞳。
怎么能有人恶毒到这个地步?!
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生怕天一亮就被元家魔头捉去凌迟了!
这也是她要义无反顾跟着练星含逃狱的原因。
不逃不行啊。
连那些最贵重的王爵娘娘们,元慈恩都不放在眼里,这王子王孙, 天潢贵胄, 扯破了嗓子都没得求情, 好一些做了她家巨鹰的口食, 那一幕肠穿肚烂的情景, 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江双穗一想起这件事,脸色煞白, 满胃都泛着酸水。
元慈恩行事阴毒,她又是星含弟弟的意中人,那小毒妇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就更不会放过她了!
“怎么办,星含弟弟,我们快,快逃啊!”
前一刻没有性命危险,私奔当然是快活的,可这脖根上架了一柄斧头,江双穗彻底懵了,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险些摔在地上。劫狱,逃狱,满天牢的人都死了,就剩下她跟她娘,她就算是再怎么依仗这个王姬身份,也会被八王姬那个睚眦必报的姑奶奶射穿当场的!
乳母江氏当场就瘫了,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不关妾事,不关妾事,都,都是这个小骚蹄子,勾引了您的男人,妾只是被牵连的,可没有动手啊!妾连嘴都没有动!”她双手撑地,咚咚磕着头,“八殿下,八殿下,看在我,喂您一场的份上,您放过我,放过我吧!妾什么都不要了!”
江双穗虽然开始怕死了,但她高高的心气儿还在,见不得娘亲对她的杀父仇人这么卑躬屈膝的。
可不是杀父仇人嘛?
谁家妹妹像她这样的,不仅把老父气得猝中痴傻,还把妹妹关进了天牢,受尽了苦楚!
“娘,娘,你起来,咱们不要求她!她就是个坏人!不让咱们家团聚,就是害怕我比她受宠,抢了她的位置——”
江双穗使劲要搀扶起江氏,被她一巴掌甩开。
“住口!你住口!”
江氏被她那倒霉气儿牵连的,也有些害怕了,迫不及待就跟她划清界限。
“你是什么玩意儿,也敢跟殿下争光?”
江氏为了活命,自揭其短,“你当真以为你是什么王姬呢,老娘不怕告诉你,你就是个贱婢的命,你爹多着呢,江南道庙后街那地方的男人,都有你爹,你找去吧,别拖累我了!你也不想想,人家那殿下都生得跟仙子似的,你个塌鼻子的土鸭子,跟她们都不是一个莲花池里的,怎么是同一窝!”
江双穗如遭雷劈。
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得不像老登真王,是随了她娘,现在居然另有隐情?
她娘难道是那个……娼?
她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王姬,而是娼妇的女儿?
“不,不是这样的,你骗我,我明明是王姬,我是王姬啊!!!”
“星含弟弟,你相信我的,是吧?!”
阴萝坐在舅舅的半边肩膀上,晃悠着小腿的银蛇环,饶有兴致地说话。
“难怪您都不拦着她们认亲,原来是有这一层原因在里头啊。”
高高捧起,再重重摔落,不愧是她的黑心舅舅。
外界传的甥舅狼狈为奸可一点儿都没有错,这位元副相有着一副菩萨秀软面容,声嗓也像是雪山下的流泉,清润温柔,“本想着江氏喂养你有功,厚待她们自是应当,可这人心不足,竟想踩着我心肝外甥女一步登天,舅舅也只好让她们先过一过奈何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