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啪叽!”啪叽!”
仿佛做着什么好玩的游戏,她一脚脚踩着,脚尖抬高,脚跟又压陷下去,少年魔种的侧脸被反复压进水洼里,额心那一枚银质弯月也被溅得湿漉漉的,染了细粒污泥。
“元幼平——”
连番恶意的做弄让练星含胸肺炽烈,只是千万句辱骂都没出口,又听得她下半句。
“所以呢,我把你喂饱,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去喂饱那个小废物?”
少年魔种蓦地就哑掉了火。
“我没有喂……喂她!”
练星含本该恼恨她,她把他当美色牲畜来看,从不对他有半分尊重,但他从她的怒火里,隐约听出了一丝异样。
她……吃醋了?
这个念头来得很不合时宜,也很不合理。
但他竟像被蛊惑到了,生出了几分古怪的心虚。
练星含鼻腔里弥漫着一股浑浊泥水的腥气,睫毛更是粘在一块儿,他勉强撑开眼缝,只能捕捉到她裙摆一条翻江起浪的蟒尾,“元幼平,你不要把人想得那么龌龊,穗穗姐姐又不是你,成天就是,就是那种心思。”
阴萝嗤道,“你以色侍我父王,又以色侍我,我不对你这种心思,把你当爹看呢?”
也不知道她那一句话刺激到了这敏感的魔种,他眼尾曳起一道猩血,一字一顿地说,“所以——”
“你一直,一直,只把我当个床笫玩物,对吗?”
?
啊。
不然呢。
这登真小王姬一袭红蟒衣,颈部亦是戴着一枚华耀光彩的东珠软金镯,在苍茫的群山夜色里,亮澄澄地刺目,而她眸里的疑惑那么真实,似乎他于她而言,与她身上的首饰没什么不同,
“……滚。”
练星含唇部微动,溢出满是杀意的一字。
噢?骨头这么硬的?
阴萝也不想惯着他,嗓儿娇滴滴的,像掺了甜津津的蜜水,“废话少说,还是打断了吧,大家都省心儿,可别累坏了咱们的侍卫哥哥。”
随从们一听,立马把摸鱼的、打着哈欠的薛玄曦推到前边。
“听见没有!王姬说怕累坏你的英武身子!”
薛玄曦:“?”
他挺直了腰杆,呵欠都让这群混账给吓跑了。
“是啊,曦哥,你看王姬多宠你呀,日后可要好好听王姬的话,多为她劳累下身子!”
薛玄曦:“??”
虎狼之词!这定是虎狼之词!我老薛白白清清,可听不得这些!
他心道,不是吧,兄弟,你们几个意思?
我老薛在后头摸鱼摸得太平无事的,就想着平平安安混过这一日的功夫呢,你们倒高兴得好像是儿子出嫁,还想着跟在我屁股后头享清福?!
随从们心道,那一声娇甜酥软的侍卫哥哥是他们能受的吗?
那必然是受不住!
他们福薄,会折寿的!
容长脸的随从跟薛玄曦勾肩搭背,“老薛,别推辞了啊,再谦虚就过分了。你瞧瞧这一圈儿,咱们这群低阶侍卫里,就你长得花容月貌,拿得出手,天生的狐媚子,趁着你还年轻,不到三十,可千万不能白白浪费这本钱!”
薛玄曦翻起了白眼仁儿。
得。
又是一个想靠着卖兄弟发家致富的混球。
容长脸如同贴心大哥,娓娓道来,“咱们不蒸馒头争口气,你一鼓作气爬上咱们殿下的塌,让那些鹍鸦卫看看,咱们纵然比不上他们杀人放火的办差能力,可要论着取悦王姬的办事能力咱还是京城里的头角——”
薛玄曦一个手肘捅下去。
容长脸嗷了一声。
阴萝瞅过去,“做什么,吵吵闹闹的,没有一点儿正经男人家的样子!”
薛玄曦:“就是!都反省点!”
省得一天天的,就想着卖我求荣,多大的人了啊,一点脸面都不顾。
小侍卫跟着摆手,狐假虎威训斥兄弟。
阴萝:“你跳那么高做什么,薛玄曦,说的就是你,你说你每日勤勉当差,我连个鸟影儿都没瞧见!”
“爹!你恁胡说!”
小侍卫震惊不已,“我这不是怕抢了您这美少年的风头,我都在后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猫着,等候您的差遣呢,我天地良心呀。”
容长脸多嘴了一句,“是,您可规矩老实了,一天跑了七八趟茅厕,咱们拉都拉不住。”
薛玄曦:“……”
怎么能这样说他呢?
要不是头顶上的小王姬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一天能跑二十遍都不嫌累。
容长脸又有些忧虑,隐晦瞅了一眼老薛那窄瘦的腰,不会是那肾儿出了问题吧?
哎,他懂,外头瞧着富丽堂皇的,里头肯定很亏空。
他悄声地说,“都是男人,有困难直说,咱们还等着您一战成名,带着我们一飞冲天呢,要不,实在不行,哥几个凑几个钱,给您上杏花巷石太医那边瞧瞧?他老人家在治疗男人不孕不育那方面,可真是一个行家呀。”
容长脸还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表示很信服。
薛玄曦:“……”
薛玄曦皮笑肉不笑揪着容长脸,“爹,您还缺不缺孙子,我看这位就很行,当给咱家添丁了。”
容长脸:?!
他吓得差点都尿了,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的,王姬,我,我那个手不行,腰不行,肾也不行!”
薛玄曦轻轻,“爹,咱心疼你,在外头辛苦筹谋,还养了一群小废物。”
?!!!
老薛这眼药给上的,他怕是要比那个美少年要快人一步去见阎王爷吧。
容长脸哭了。
他抱着薛玄曦的腿,“兄弟,兄弟,不,薛爷爷,您高抬贵手,我上有老下有小,还养了一只贪嘴的胖狸奴啊……”
“啪!”
那软底红锦靴踹了容长脸肩膀一脚,不重,但很有威慑力,“不许哭,忒丑,滚一边儿去!”
“哎!哎!哎!”
容长脸被踹完后,舒坦了,殿下向来是当场发作,这火气一撒就没了,他就地滚了一圈儿,咕噜咕噜滚远了,还远远飘来一句——
“薛爷爷,我老陈走了,你可要好好伺候咱们的殿下!”
薛玄曦:“……”
他真该顺势把那大嘴巴踹歪。
“你来,给我把他的脚筋挑断,省得一没看住你,就偷奸耍滑!”
阴萝指使着他。
薛玄曦:过分了啊爹,身为您的好大儿,忙里偷个闲这有错吗。
小侍卫动也没动,嘴上说,“爹,这不行,这不合规矩。我上有老下有小,还养了一只贪嘴的胖狸奴,况且我手不行,腰不行,肾也不行!”他想了想,勉为其难加一句自创的,“我眼睛也不怎么好使!”
?
阴萝踹他,骂骂咧咧,“那你哪行?!”
小侍卫诚恳道,“装孙子还行。”
“……”
阴萝怒道,“都是一群孬货!我自己来!”
她是怎么来的呢?
她长靴分开,背对着人,坐在少年魔种的小腿肚上,她扬起红蟒箭袖,抽出一把细长弯曲的蝰蛇短刀,另一只手就擒住了练星含的脚后跟,大约是这地方不见天日,比起身上其他肌肤,都要阴冷惨白得多。
阴萝很少玩这里,有些好奇捏了捏那一片淹白的薄肉。
“元幼平,你不准碰那里!”
脚踝的主人有些恼羞成怒,“你给我放开!”
阴萝一听就不高兴了,猛地掐住一段硬筋,主人更加疯狂挣扎起来。
“元幼平,你敢——!!!”
“你都敢跟小废物私奔了,我有什么不敢的?”登真小王姬冲后头喝道,“压住他!不得他使力!”
这下随从们倒是应了,挤走薛玄曦,压肩膀的,捆住腰的,都有,不过他们可不敢碰他的脑袋,这位瞧着就很心高气傲呢,万一他又得了宠,回头找他们算账怎么办?
“滚,别碰我,滚开啊!!!”
少年魔种就像是案板上的鱼儿,被阴萝剖鳞宰杀。
“刺啦。”
蝰蛇短刀先是割开最外层的肌肤,细如雨丝的鲜血溅了出来,练星含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动手,他不再藏拙,将压着他身腰的侍卫都甩脱开来,连阴萝也被他颠下了小腿肚,他掌心里还藏着一枚柳叶大小的利刃。
没等利刃割破阴萝的命脉,他的命脉就被捉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副情形?
他半坐在地,腰心空悬,一条腿儿却被架得高高的,那一根纤细的脚脖子还被人箍在掌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