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言,宅院价格自然就低了。
四百两就能买一个小院落,还附带小块田地。
陆盛珂闻言,黑眸眯了起来:“你还真打算离府?”
他并无掩饰自己的不悦,琥宝儿动了动小嘴:“那总不能一直赖着不走……”
人心贪婪,她何尝不是为了王府的月钱心动过,吃好喝好,车马仆役随行,都想留久一点了。
“为何不能?”陆盛珂扣住她细白的腕子,握在掌心,明确告诉她:“琥宝儿,本王不打算和离了。”
“什么?”她有点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
从他亲吻的举动来看,他就没有初始时候那样厌恶她了。
未必是喜欢,但起码不排斥。
琥宝儿一时有些茫然,她从未想过自己继续当王妃的可能性。
或许是因为过门后接连冷遇,以至于她不想勉强待在王府。
外面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
陆盛珂斜睨她一眼,语气轻飘飘的:“本王不是在与你商议,而是通知你。”
他的态度陡然强硬起来,琥宝儿鼓起脸蛋:“这和最初说好的不一样。”
然而这人明摆着就是不跟她讲道理,捏着她软白的小手,道:“本王不答应和离,你哪都去不了。”
若是放她出去,这样娇艳好欺负的小姑娘,不知要招惹来多少狗子惦记。
倒不如,他来做那只恶犬。
琥宝儿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吞吃入腹,陆盛珂已经磨着后牙槽挑选从哪里下嘴了。
她颇为犹豫:“我需要想想。”
没有记忆的人,就像没有根系的浮萍,身边又没有亲友相帮。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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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管家立即上前禀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这会儿正在藕花汀喝茶。
自家兄弟,让他等等也没事,管家已经安排了茶水糕点,还吩咐厨房晚膳拟了菜单。
陆盛珂过去时,陆启明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听重锦抚琴。
重锦自幼便是书童,琴棋书画都跟着学了点,其中弹琴最有天赋。
陆启明是爱乐曲之人,得知后还赏了一把琴给他。
可惜跟随在陆盛珂身边,他几乎从不听琴,倒是浪费了重锦的琴技。
这会儿陆启明捧着茶,瞅着陆盛珂姗姗来迟,问道:“你出城所为何事?”
他脑子里思索一遍,暂时没想起需要亲自出城的差事来。
“一些私事,或许与皇兄的来意有关。”陆盛珂在他对面落座,已经猜到了兄长的打算。
他一挥手,摒退左右,准备把沈家这对孪生姐妹花的掉包行为告知他。
陆启明直言笑道:“今日是为着林家而来,需要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谭凌越回京数日,谭家正在给他筹备婚事,风声瞬时就传开了。
偷偷摸摸接触了林家人,自以为掩人耳目。
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这林芊蔲已有十五六岁,耽误不得。
若是容时能给个信物,双方便可确定下来,待他尽快和离,迎娶新妇进门。
林家想必不会介意沈氏女,都知道是怎么个由来。
陆盛珂瘫着张脸:“我不会娶她,林家若要择谭家为姻亲,随便他们。”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谁是明主,有脑子的自会判断,无需旁人多言。
“怎么?孤以为你不讨厌她才是。”陆启明先前就问过,他虽说没有表示出想娶的意愿,却也不曾反对。
“皇兄,我不想和离了。”
“什么?”
这对陆启明而言颇为意外,他不由好奇:“发生了何事?沈若绯缠住你了?”
同为男子,他自然不会无视此女的魅力,被这样软乎的小姑娘缠上,只怕百炼钢都能化作绕指柔。
然而陆启明难以苟同,他自幼当做储君培养,最忌讳心无大局,贪恋女色。
在他看来,弟弟也不会被这些萦绕于心。
“她不是沈若绯。”
陆盛珂一张嘴,就把陆启明给震住了,简短解释一番,近些日子虞河所查到的情况。
“姐妹二人互换,全家皆是知情者。”
“沈家好大的胆子!”
陆启明眉头一皱,第一时间怀疑背后是否有人指使,比如说柔妃或者谭家?
陆盛珂摇头否认了:“沈家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一处,谭家也不会将这等小棋子放在眼里。”
要是从一开始布局,谭家没有理由选择沈家,京城多的是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
而且在虞河调查下来,沈家蝇营狗苟,反而心思在别处。
陆盛珂道:“真正的沈若绯,身上藏着秘密。她自己对花雅夫人有恩,前不久她的父亲结交了承恩侯,而就在昨日,沈家长子又恰好帮了鲁国公的一个小忙。”
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但属实太巧了,为沈家结下诸多善缘。
当然,这些结果,对夜玹王府乃至东宫都不相干。
沈家如何钻营,陆盛珂没兴趣过问,只是觉得,沈若绯有些古怪。
陆启明也没把这些小动作放在眼里,只问道:“王妃既是沈知鸢,你打算留下她?”
“嗯。”陆盛珂应了一声,眸光微动:“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她不曾亏欠,倒是本王……”
王府一开始理亏在先,他有所猜忌,有所迁怒。
琥宝儿清清白白嫁过来,来日姐妹二人各归各位了,她也要落个二婚的名头。
再者,他不愿意让她二嫁。
是的,一切缘由,皆是以自身意愿为前提。
陆启明在一旁瞅着,多少看出来了点:“看来你对她挺满意,否则再多亏欠,也有的是补偿法子。”
金银财宝,权势地位,他们可以补给沈知鸢,然而容时却要用王妃之位许给她。
而且始作俑者是沈家,又不是他们害得沈知鸢沦落至此。
两人没有就这个话题谈论多久,很快绕回谭家身上。
避暑行宫有怀孕的岚妃分宠,柔妃很难像以前那样吹枕边风,鼓动旒觞帝下达各种利于己方的旨意。
但是此举无非是拖延时间。
陆盛珂意在夺权,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谭震贺私吞军饷的证据,可是只有这些还不够。
失态若不够严重,旒觞帝即便怒气滔天,也可能小惩大诫,狠狠罚谭震贺的俸禄,或是支使去做苦力,未必会收回兵权。
这般结果,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而且——
陆盛珂淡淡一抬眸:“父皇对我有天然的防备,他绝不会将兵权交给我。”
旒觞帝深知这兄弟俩一条心,夜玹王与东宫同一阵营,怎么可能撒手放权。
恐怕为了两相权衡,对谭震贺气恼不已,都不肯轻易收回兵权。
这便是帝王心术。
这个顾虑,东宫的谋士们已有提过。
陆启明看向他道:“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陆盛珂说到这点,心中早有对策,“我手中有一人,武力不凡,识文断字,颇懂谋略,还很年轻。”
陆启明不由一笑:“容时的意思,是想给父皇送人。”
皇帝生怕底下老臣们被东宫拉拢了去,若有个年轻才干出现,他一定会抓住,收为己用。
此计甚好。
“皇兄别高兴的太早,”陆盛珂瞥他一眼:“他与皇嫂青梅竹马,幼时曾言非卿不娶……”
陆启明:“?”
他一咬牙:“潘子安?!”
这人比袁绰年幼好几岁,小时候就是个跟屁虫小尾巴,算什么‘青梅竹马’呢?
陆盛珂一点头:“还要皇兄与他演一出不和的戏码,才好消弭父皇的戒心。”
“容时,谁让你出这种馊主意?”
陆启明无语了,他都这个年纪了,和袁绰的孩子已经那么大,还要给自己弄个小好几岁的‘对头’出来?
不过童言无忌,潘子安小时候确实总在大人面前嚷嚷要娶袁绰……
陆盛珂面无表情:“我这也是为大局着想。”
恰好管家前来请示,是否该传晚膳了,陆启明起身甩袖:“孤不用饭了,你和你的王妃自己吃去吧。”
他都不想勉强弟弟接纳林芊蔲,这人倒好,要把潘子安送跟前来。
太子殿下走了,管家知道他没有生气,把眼睛看向自家王爷,“这晚膳……”
“去滦纱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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