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左侧方有人嗤之以鼻:“近些日子替自己造势之人越来越多了,沽名钓誉之徒!”
“周兄此话何解?”他身旁人问道。
周泽淮摇着折扇,笑道:“这哪是什么抓小偷,分明是做戏给旁人看。”
他用扇子遥遥一点,所谓的旁人,就是某个雅间里的楚相爷。
每年科举都有许多学子大出风头,大多是在诗画会上,亦或者这类茶馆里。
有的是时势造就,而有的,显然是人刻意安排。
他们生怕籍籍无名,被淹没在众多优秀的学子当中。
若能在京城贵地得到赏识,指不定就仕途顺遂,青云直上了。
要知道,中举于仕途而言,不过是一个开始。
周泽淮侃侃而谈,一顿分析,有理有据,冷不防一扭头,对上了琥宝儿圆溜溜的大眼睛。
这个喝茶的小娘子,显然在支着耳朵偷听呢,瞅见什么都觉得稀奇一般,目光尤为直接大胆。
周泽淮朝她礼节性一拱手,闭嘴不说了。
桃枝轻咳一声:“沈姑娘迟到了。”
约好在此碰面,热闹都看完了,人还没来。
沈若绯没出现,因为半道上遇见了萧阳公主出宫的车驾,她被半道拦截不说,还给赶了回去。
萧阳一脸的怒气冲冲,得知这对孪生姐妹有约,当即把人赶走,自己代为赴约。
她摆出公主的架子,一脸的来者不善,沈若绯没有怎么犹豫就选择了避让。
公主是要去找琥宝儿麻烦,她才懒得管。
萧阳很快抵达了茶馆。
她急匆匆出来,原本打算杀去夜玹王府,中途撞见沈家二女,直接到这里来堵人,可省了功夫。
萧阳是来给林芊蔲出头的,在东宫听到消息,她已然按捺不住怒火。
昨天林芊蔲进宫与她说过一些小话,完全没提自己的婚事。
今天才得知,林姐姐不惜屈身侧妃之位,就为了嫁给她三皇兄。
林姐姐的好姻缘被沈若绯给生生搅和了,如今委曲求全,没想到还遭遇阻拦!
这还有天理嘛!她是不是太过分太嚣张了!
萧阳脾气冲动,身边的小宫女一看她这样,纷纷劝阻。
但是谁也拦不住。
她上了二楼,一扭头就找到了琥宝儿。
“你真是好兴致,约着妹妹出来饮茶?”
萧阳拎着裙摆快步过来,脸上冷笑连连。
“怎么是你?”琥宝儿感觉莫名其妙的,遭受了她的情绪攻击。
萧阳压住脾气环视茶馆,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一抬下巴道:“跟我来!”
琥宝儿坐着没动,慢吞吞问道:“你有什么事?”
萧阳磨着后牙槽:“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本公主使唤不动你?”
琥宝儿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很突然……”
话没说完了,她的手被拉住了,萧阳非要扯着她下楼回府。
桃枝梨枝和小宫女连忙各自拦着,但是萧阳一股牛劲儿。
萧阳很生气,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利用她,还学会了排除异己,这样折辱林姐姐!
留在皇兄身边,当真是后患无穷!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公主的身份不够用,不能立即发落了沈若绯。
就该拉下去狠狠掌嘴,再打几十个板子!皮开肉绽才解气!
“我不要跟你走,你是不是又想打架了?”琥宝儿挥手挣扎。
眼看着这公主就不是心平气和的状态,定是来找茬的。
傻子才跟她走呢。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小姑娘拉拉扯扯起来,都在暗中使劲。
萧阳在储水庄就见识过琥宝儿的力气,这会儿当然是使出了十足的力道对付。
而琥宝儿手腕吃痛,更加用力挣扎。
她那么一推,萧阳跌了出去,她自己也在力的作用下倒向身后。
“啊!”
一阵短促的惊呼,两人同时摔倒,琥宝儿的脚踝咔哒一声,刺痛传来。
而被推开的萧阳也没好到哪去,她好巧不巧地跌坐在隔壁不远那桌的周泽淮身上,他们一时愣住。
就坐他怀里!
周泽淮没想到,一楼的热闹散了,二楼来个小姑娘,气势汹汹的,似乎也有热闹可看。
然后他这个路人,突然被天降‘横祸’,一个姑娘家跌到他怀里来?
周泽淮傻眼了,连动手搀扶都不敢,完全不敢触碰。
还是小宫女,惊吓过后反应快,把萧阳搀扶起来。
公主的一张脸已经涨红得不行,她气得发抖,指着琥宝儿:“沈、沈若绯,咱们走着瞧!”
丢下这句,她带着人扭身就走,把周围的看客们抛在脑后,哪里顾得上被她坐到的路人是圆是扁。
满是落荒而逃的意味。
“娘子没事吧?”梨枝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呀……”
琥宝儿觉得自己才是无妄之灾,她前不久才脚踝脱臼过,现在又伤着同一处了。
她难道不是受害者么?萧阳还冲她放狠话?
另一边,周泽淮回过神来,人已经跑没影了。
他一手扶额,过来给琥宝儿见礼,“这位娘子认得那位姑娘?”
他叹了口气:“周某失礼,方才没能赔不是,还望娘子代为传达。”
是他被吓着,反应不及,没有立即道歉。
虽说是姑娘自己跌过来的,但这种事情,他身为男儿不妨碍什么,就怕姑娘家清誉受损……
琥宝儿的脚疼得很,摇头道:“我帮不了你,她是来与我打架的。”
“打架?”周泽淮从未见过这样彪悍的姑娘。
她们真的会打起来么?
桃枝准备立即回府看郎中,道:“这位公子别放心上,若有什么,自然有人来找你。”
看他模样也是个读书人,宫里要找个书生还不简单么?
不过没人知道公主的身份,这种意外也不至于到处宣扬,估计是要不了了之。
琥宝儿顾不上他们,苦巴着一张脸下楼回府。
她回去就跟陆盛珂告状!
午后申时,陆盛珂从宫里出来了,他还不知道萧阳的任性举动。
琥宝儿到家就一顿说,气鼓鼓的:“你这个妹妹和你一样坏,我下次对她不客气!”
好端端的就来找茬!
是不是以为她好欺负!
“怎么回事?”陆盛珂拧眉。
把人按在矮榻上坐着,低头查看她的腿脚。
一旁桃枝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她口齿清晰,就连萧阳公主跌坐书生腿上这件事也没落下。
说白了,就是一人要拉着走,一个不肯走,然后发生了意外。
陆盛珂要被她们气笑了:“你们今年几岁?”
就这点小事,还能造成这般局面,腿骨又伤着了。
看来萧阳的倔脾气是改不掉了,需要他出手。
琥宝儿的脚丫子不方便给李郎中看,还是陆盛珂来负责医治。
他不顾她的痛呼,细细摸骨检查,断定没有伤及骨头,才敷药包扎。
“至少半个月不许下地。”
“这么久?”琥宝儿顿时垮下小脸。
“你又不是头一回受伤,”陆盛珂抬了抬眼皮,冷声道:“一个部位重复受伤,容易留下病根,当心往后刮风下雨就酸疼。”
“不行不行。”琥宝儿一百个不乐意,她不要病根。
“现在知道怕了?”陆盛珂在盆里净手,“这段时间安分点,萧阳由本王来处理。”
琥宝儿已经记仇了:“你处理你的,我处理我的。”
“哦?你打算怎么做?”
“你是她兄长,我不告诉你。”
琥宝儿喊来桃枝梨枝,她在茶馆喝了好几杯,现在要去净室。
她的诉求被打断了,陆盛珂一把抱起她,挑眉道:“若没记错,本王还是你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