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上午才没在。
蔺氏闻言,一手放下茶盏,问道:“发生了何事?可要遣人去请你舅舅?”
“不必,转述与舅舅便可。”
陆盛珂轻描淡写的,把沈家干的荒唐事给捅出来。
蔺氏起初还听着,而后眼睛越睁越大,彻底坐不住了。
她嚯的站起来:“这可是欺君之罪!”
婚事本就在陛下跟前过了眼的,王妃还上了身份碟册,一笔一划记录下的姓名是沈若绯。
此刻竟说是沈知鸢?!
“小小沈家,他们怎么敢!”蔺氏眉头紧皱,震惊又气恼:“莫非背后有人指使,专门给夜玹王府设套?”
他们自己清楚,这欺君之罪是沈家犯下的,倘若有人歪曲事实,说是夜玹王不满沈大姑娘,所以偷龙转凤?
事实如何有时候并不重要,就看陛下的心偏向哪一边。
若是陛下认定夜玹王说谎,再多证据和解释都无用,疑心一起,降下责罚。
蔺氏一时间想了很多,她不得不想,自从许皇后故去,太子兄弟二人便如履薄冰。
不得帝心,不被偏爱的孩子,总是成长的艰难些,每一步都小心谨慎。
陆盛珂一开始对这门婚事的态度人尽皆知,京城百姓都知道他厌恶沈若绯。
大婚敷衍,新婚夜叫新娘子独守空房,就连三日回门礼都拖了许久。
掉包一事说出去,柔妃那边一定会抓住这点,栽赃夜玹王心怀不满,参与此事欺上瞒下,对父皇不尊不敬。
蔺氏来回踱步,突然扭头看向琥宝儿:“她真的失忆了么?”
莫不是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陆盛珂缓缓一抬眼皮:“本王倒是希望她有这个能耐。”
蔺氏瞅着这孩子剔透纯净的大眼睛:“……”
琥宝儿后知后觉,她又被人小瞧了,真是叫人生气呢!
就因为失忆,沈家随意掉换她,沈若绯与她相处时许多细致之处都懒得遮掩。
这就很过分。
小脸蛋正要鼓起来,下一瞬便落入‘贼手’。
陆盛珂轻捏她腻如白玉的脸颊,对她的脾气了如指掌:“不高兴了?本王替你教训他们。”
琥宝儿拍掉他的手,“还有你。”
“嗯,你也可以教训本王,”陆盛珂垂眸,低声道:“咬我?”
“咳咳!”
蔺氏板着个脸瞪他,端起长辈的威严,以免被视若无物。
她还在这呢,容时就这样欺负人家小姑娘。
可见关起门来会有多过分。
蔺氏是又好气又好笑,没有逮着这点不放,道:“此事非同小可,回去后我让你舅舅过来共同商议。”
沈家这新仇旧怨积攒了不少,她算是明白了容时的打算,不过还是出言提醒:“没有完全把握,切莫冲动行事。”
在以前,‘冲动’二字几乎与陆盛珂不沾边,谁人看着他这张冷俊容颜能觉出他冲动来。
但现如今,怕不是要怒发冲冠为红颜了?
蔺氏考虑完夜玹王府切身相关事宜,才想起琥宝儿的不容易,沈家对外胆大妄为,对自己闺女也不地道。
显然是完全顾着沈若绯一人,把妹妹当成弃子来使用,失忆后给孤身一人推出去承担一切。
蔺氏为刚才那一瞬间对她的怀疑感到惭愧,临走之前还道了歉:“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定然保你安生。”
受害者要是跟着背上欺君之罪的罪名,那将何等的不公。
琥宝儿并未气恼,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乖乖一点头:“好。”
许家人对她改观没多久,下意识疑心她参与欺瞒,也是情有可原。
相识至今才多少时日,谁敢笃定深信对方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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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日,陆盛珂忙碌起来,缜密布局。
他先是知会了东宫,而后与许家通气,就是为了在保住琥宝儿安然无恙的同时,惩罚沈家,甚至以身做饵吊住柔妃。
在第一场雪降落之前,陆盛珂不声不响的,把沈家双生姐妹互换身份一事透露出去。
荣奎大将军府立即捕获这一消息,他们本就密切盯着夜玹王府,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上心。
不出所料,谭震贺上钩了。
一个明晃晃的把柄递到手上,谭震贺毫不迟疑,即刻奏到御前。
甭管小惩大诫,只要陛下对夜玹王心生不满,他们左右都不吃亏。
自秋狩过后,潘子安一跃成为御前红人,陛下吩咐他办事,彻底忘了谭凌越。
原本这个角色,是谭震贺为谭凌越安排的,可惜被搅和个稀碎。
再说七皇子,狩猎场上尿裤子,丢人闹笑话,如此不经事,自身立不住,柔妃都抬不起头来。
她沉寂了一阵子,急需一场翻身仗。
柔妃巧舌如簧,在旒觞帝跟前一顿说,火上浇油,惹得龙颜大怒。
“他一个大男人,身怀武艺,自己惹下这桩婚事,朕赐婚替他圆了过去,不说反省,竟还心怀不满?!”
旒觞帝一抬手丢了墨玉镇纸,‘咚’的一声磕在桌案上:“他在对朕不满?!”
“陛下息怒,”柔妃连忙捧了一杯热茶上去,轻声道:“孩子大了难免会有自己的想法……”
旒觞帝冷笑一声:“是啊,他们早已长大成人,朕老了。”
一个个都有注意,是想越过谁去呢?
帝王一怒,处置自己儿子也绝不心慈手软,夜玹王被勒令禁足,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不仅如此,他手中的二十万兵马,正被谭震贺虎视眈眈。
谭家将儿子从西北召回,就是为了替柔妃助阵,谭凌越有过多年的率军经验,正适宜接手。
然而谭震贺的野心未必能如愿,因为半道冒出一个潘子安,犹如拦路虎。
陆盛珂一遭禁足,沈家也跟着被围剿,老老小小捉拿问罪。
欺君之罪,非同小可,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不出两日便飞遍了京城大街小巷,众人哗然。
此前,所有人都说沈家高攀,沈氏女不知廉耻,落水也要赖上夜玹王。
本以为这已经足够大胆,未曾想到,一个小小士族,竟然还敢犯下欺君之罪!
他们好大的胆子!
有人就纳闷了,怎么陛下把夜玹王也一起罚了。
随后,夜玹王参与甚至策划了这一出偷龙换凤戏码的谣言迅速传开,乍听之下都觉得有理有据:因为厌恶沈家大姑娘,所以换成妹妹替嫁。
合乎情理!
不过这王爷可就要倒霉咯,皇帝显然是生气了,婚姻大事绝非儿戏,岂能这般弄虚作假。
一时间,街头巷尾热闹得很,有人唏嘘有人惊叹,无不津津乐道。
此事还影响到了朝堂,这样一个明晃晃的把柄递出去,太子一党不说头疼,但确要拿出一个说法来。
最好的当然是把沈氏女给送回去,摆出姿态划清界限,本就是沈家肆意妄为,怎好意思拉旁人下水?
谭家企图借题发挥,趁机夺权,实属无耻行径!
夜玹王府里,陆盛珂落了闲,正在整理他的兵器库。
可能武将或多或少都会有收藏刀枪剑戟的爱好,这屋里他也摆放了不少,琳琅满目。
琥宝儿捧着青瓷梅碗喝花蜜,窝在一旁看他动作,慢吞吞问道:“你会没事么?”
陆盛珂手里拿着洁白软帕,头也不抬:“怎么,担心本王?”
琥宝儿摇头,又点点头:“王府要是被抄家了,我没银子养你。”
她虽然不管事,但在府里生活这么久,大致也知晓一个府邸每月开支有不少。
衣食住行、仆役车马还是小事,陆盛珂还养着自己的亲兵暗卫,她那点嫁妆要是使用起来,估计没多少年就会见底。
“养我?”陆盛珂侧目望来,丢了软帕一手握住她细白腕子:“你想过此事?”
琥宝儿骤然被捉拿住了,微一抿唇,这人总是这般,说没两句就动手……
她道:“陛下不喜欢你,柔妃视你为眼中钉,我当然要打算着……”
话音未落,人就被他揽到怀里去了。
陆盛珂厚实的大掌钳住她细韧腰肢,低声轻笑:“看来本王伺候的不错,便是一朝落难,王妃也不离不弃。”
琥宝儿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此人言辞轻佻戏弄她,她也不害羞,砸吧一下花蜜道:“还行吧……”
“这是何评价?”陆盛珂显然并不满意,挑起眉梢逼问:“说。”
琥宝儿实诚得很,道:“一开始又胀又疼,蛮冲直撞,我并不喜欢。”
她总感觉自己要被活活捅死,后来嘛……他好歹是有进步了,让她尝到了甜头。
“……”陆盛珂黑眸眯起,轻抬起她的下巴,颇有几分放狠话姿态:“本王今晚便让你收回这句。”
“与其担心王府被抄家,不如想想别的。”他说着,掐一把她腰侧。
琥宝儿怕痒,被拘在怀中躲都没地方躲,“什么别的……你别弄我……”
她差点就把手中的青瓷梅碗给丢出去了。
陆盛珂精准拿捏她身上的每一处弱点,倒没有故意继续痒她,低头在那红润的唇瓣上咬了一口:“你这张嘴不会说话,警告你莫要招惹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