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在赞叹他宠辱不惊的性子,称赞他高冷矜贵、少年老成的卓绝,但这庄庄优点也许本不是他的性子,是那竖起的高门冷院逼得他不得不成长,不得不冷厉。
半蹲着的人呼吸愈发沉重,霍真真察觉到拂过唇瓣上的气息变得滚烫。
视线相汇,眸光像是沾了水的棉花糖一样,丝丝绵绵,拉扯不开。糖分像被炸开了,萦绕在两人之间,黏.腻,香.甜。
“子...”
话没能说出口。
他像是个谦卑的奉献者,奉上自己的一切。
唇瓣相触,似有一股电流在身体里流动,二人皆是一颤。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那般疾风暴雨,也不似方才那样轻羽绵柔。它更像灵魂深处的交流,更似心与心的贴吻。
江书砚不急着进攻,他学着她,只是轻轻浅浅的舔.舐着那两瓣朱唇,像是奔走在山间偶遇到甘甜的山泉般,捧起一把,舌尖一点点的试探,浅尝着味道,缓解口中的干涩。
终于,疾行者发觉这一处泉水是上好的佳品,猛地弓下身子,俯身欺压而上,随即张开嘴,整个人覆在泉水上,唇和舌尖并用,大口大口的吮.吸.着这一方甘甜。
那泉水似是存在某种莫名的诱惑,令他越发沉溺其中,空中却有股无形的力量,要将他与之分离。
江书砚怔住。
他听到了细弱的哭泣声....
第46章 救我的是你
抬起头,他垂下眸子。
“你吓到我了...”霍真真浸湿的眼眶闪烁水光,瓮声瓮气。
方才的一瞬,她的腿、腰像是脱离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软、发颤,让她只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地方,躲开这个人。
江书砚指腹轻轻浅浅的摩挲着她的眼尾,像是擦拭一件上好的白玉器皿,神情专注,不容一丝一毫的失误。
“喂...”霍真真推搡开他的手,扭过身子坐回圆凳上,两只眼睛瞪的圆鼓鼓的,盯着虚空,就是不看他。
江书砚心中忽的像是有几十根天鹅绒毛在不断的扫来扫去,痒意难捱,他右手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略不自在道:“是臣失礼了。”
现在又是一副正经模样?
霍真真撇了撇嘴不看他,一次两次,她总不至于次次被他假正经的样子骗到,什么克己守礼全是假的。
双圆溜溜的眸子转个不停,江书砚不疾不徐的坐在她的身侧,左手撑着头,悠然自得的看着她。
“你这脸皮,越发厚了。”霍真真朝他翻了下眼皮。
江书砚勾着唇,眼底划过一缕笑意,轻声道:“臣只是在郡主面前如此。”
看他冠冕堂皇的样子,霍真真心里是又气又想笑, 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冷酷无情的人如今在他身上是找不到丁点了,这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郡主难道希望臣像对外人那样对你?”他说。
霍真真摇摇头,那还是不要,她更喜欢在她面前情绪外露的这个人。
温情过后的细语,让心贴的更近,霍真真向前拱了拱,整个人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好奇道:“母亲说的约定到底是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母亲统共也没回过几次燕都,竟然这么巧?”
霍真真侧过脸,抬眸看着他。
江书砚眸光微动,想到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问题,竟就这么轻飘飘的被公主的一句话给解决了。
他喉结紧绷,脊背如同拉开的弓般挺直,袖下的手指合拢,眼睛紧紧盯着身边少女的表情,半分不敢错看。
“其实,我有一事一直隐瞒你。”他启唇轻声说:“当年告知我侯府过去秘辛之事的人其实是永安公主殿下。”
“什么?”霍真真诧异,她直起身子,狐疑的看向江书砚。
母亲远离京城怎会和他提起此事?
江书砚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不给她任何脱逃的机会,而后眸光恍惚的回忆起往事:“那年冬天,我意外听到父亲和母亲争吵。”
那日太子殿下告知他,即将参与国家政事,届时邀他继续陪同,一起探讨,且等陛下宣布之时会许他一愿。
十二三岁的年纪,他对所谓亲情还有最后一丝期盼,他以为这份恩惠定能让母亲看他一眼。
然而却意外看到两个在外风光靓丽的人,如同撒泼打滚的泼皮一般,又打又骂,花瓶、茶杯摔碎了一地,桌椅全被掀翻。
他听到母亲骂父亲:“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这是报应,活该!”
“你给我闭嘴,贱人!”他看到父亲丧失该有的庄重,对母亲连骂带打。
那一刻,他不敢靠近,只远远听了几句就离开了,在那段谩骂、撕扯的争吵中,他听到了永安公主四个字,他想,既然公主是亲历者,那她定是知道什么。
于是,一人一马,他就那么冲动的去了。
江书砚闭了闭眼,挥开脑海中那段痛苦的回忆,他继续开口:“我意外听到一些事情,到底是年少冲动...”
那个身形还不足够健壮的少年,像个义无反顾的孤勇者,倔强的想知道一个并没有那么重要的答案。
他所受的冷落、孤独早已将答案书写出来。
只是终归年少...
手上传来一道温暖的触感,霍真真反手和他五指紧扣,右手轻柔的覆到他的手背上,神情温柔。像是冷冬时节的一缕阳光照射在身上,驱散了独行者周身的寒霜。
江书砚回握住她的手,勾起一个浅笑,轻声说:“无碍,那段回忆已经影响不了我。”
他眉眼温柔缱绻,左手抚上她的脸颊:“你之前一直问的一个问题我从来眉眼回答过你。”
霍真真直起身,心跳漏了一拍,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预感,他要说的是,是那件事。
果然,霍真真听到他轻声说:“那年,我去荆州,意外得知霍将军的女儿失踪,便想着若先他人一步帮公主寻回女儿,是不是能更容易要到答案。”
“所以,救我的人就是你?我一开始没有认错人?”霍真真瞳孔微微一震,扣紧五指,眉心蹙起。
江书砚回握住她手,将人攥紧,快速解释:“是,但是...”
“等等。”霍真真打断他,拧眉道:“你一直不告诉我,今日我刚给你说完母亲要我传话给你,当年的事做不得数,你现下就能告诉我了....”
“你们当年的约定是我?”她自然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没什么可掩藏的,他更没有理由一直瞒着,除非是因为那个约定。
果然,江书砚点了下头。
他低声道:“是,当年公主与我约定,救你之事不可告诉他人,她便同意告诉我,关于父亲母亲之间的事情。”
“那为何你兄长?”霍真真心下迟疑,那江大公子又是为何在那日能精准的说出她在荆州的那件事?
江书砚叹了口气,脸上牵起一抹歉意:“兄长那件事,是我的失误。当年我回到燕都曾有过一段时间的迷茫。”
“是他将我从酒水堆里提出来,将我揍清醒。可在意识混沌的时间里,我口误不小心将那苦闷说出了口,兄长他那日恐怕也是以为,你我已经将那事说透过。”
“他一发现被你误会,立马便赶回到王府提醒我。”
他倒是挺信任他那个兄长?
霍真真挑了下眉,玩味道:“你是真不怕你兄长冒认救命恩人?”
江书砚浅笑了一下:“他一心向往江湖,朝堂上的人,躲都来不及躲,更别说冒认郡主的救命之恩。你让他怎么向怎么的心上人交代?”
相识二十多年,兄长的为人江书砚心里还是清楚的。若他是有心之人,那幼年时明武侯府的江书砚成长到如今只会是个废人。
他捏了捏霍真真的手,温声道:“后来,我大抵也明白公主的用意。”
“虽郡主年幼可到底也是个女子,被个少年男子救回之事,但凡被有心之人拿出来生事,恐怕于你十分不利。”
霍真真轻哼一声:“算你说的有道理。我母亲说,让你有空去见她一面。”
“什么?”江书砚微微怔住,他疑惑道:“公主是自己私自回的燕都?她没有诏令。”
他语气笃定,从他得知永安公主回燕都后,再联想到霍府闭门不见客,几乎就能确认,她不是光明正大的回城的。
霍真真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抹暗流,她问过母亲很多次,可她每次都用各种理由把她搪塞过去。自回府到现在,没有透露半个字。
“你猜到了?你心中是怎么想的?”霍真真道。
江书砚敛住眸光,淡声道:“我这边收到消息,那年的祸事恐怕与三王爷有关。”
霍真真心跳漏了一拍,想到那个腼腆又乖巧的少女,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雅韵?”她不愿怀疑她,可这燕都里的人,隔着肚皮终是看不透。
江书砚摇头:“雅韵是否知情,有无参与他父亲的事情暂时都是未知,我已经派人每日在花鸟市场盯着三王爷,雅韵那边也有人跟着。”
“那个陈华,他是三王爷的人。二十年前在三王府的行动活跃,但那场事情之后,他便消失在人群里了。”
“母亲回来与此有关?”霍真真眉心皱起,若是如此来看,恐怕与边关有关。
“霍将军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江书砚提问:“若非必要,公主不会无缘无故的回燕都。边关恐怕生变!”
江书砚忽然站起身,他的声音变冷了几分:“公主让你邀我去将军府?若是现下方面,那便立刻前去。”
“你是说,三王爷他?”霍真真不管把那要诛九族的话说出来,他怎么敢?
“他不是多年来一直都是沉醉于花鸟兽虫的,他怎么会有这...我父亲,我父亲会不会出事?此事事关重要,耽误不得,现在便启程。”
霍真真拉着江书砚就想往外跑,身子绷紧,脚下只跨出了一步。
她皱眉回头看。
“先冷静一下,用这幅模样出去,别人要以为霍府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安抚:“事态紧急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先将你的表情调整好。”
霍真真眉头皱紧,脸色铁青,一张脸阴沉沉的。
江书砚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莫气,有什么等我见到公主她自会告知我的,届时一起想办法,一定可以解决的。你要相信霍将军。”
霍真真闭了闭眼睛,硬是将心底的那股怒气按压下去,冷声道:“我一想到,娘亲回府这半个月每日都处在焦急状态,而我却一直在同她胡搅蛮缠,就觉得自己真该揍。”
“父亲若是知道了,要心疼了。”
江书砚愣住,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个。
第47章 见公主
也该是如此。
霍将军与永安公主伉俪情深,在燕都城无人不知。
郡主下意识的反应亦是代表真心。